旁边摊位上一颗又大又红的平安豆。
很巧,她第一眼看到的那颗平安豆上刚好画的是她的生肖。
那颗平安豆很漂亮,泛着清亮的光。
江春遥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淡下去——她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江继明想必也不会给她买这种东西。
她就这样蹲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一直到江继明出来。
江继明把买的菜全部扔给她提着,就在要离开的时候,她深呼吸几下,鼓足勇气,怯生生地开口:“爸,可不可以给我买一个那个?”
江继明显然对她主动提要求很诧异,他掏一掏耳朵:“买啥?”
江春遥咬着嘴唇,指了指那个平安豆:“就那个。”
江继明转头看了一眼,大发慈悲地走过去问价钱,然后喊她过去。
江春遥见状,脸上露出欣喜的光芒,连忙跑上去。
就在他以为江继明要给她买的时候,江继明跟老板说:“告诉她,多少钱。”
老板显然也有些蒙了,但还是重复了一遍:“五块钱。”
江继明转过来,凶神恶煞地看着江春遥,大声吼道:“听见没?要钱!”
就在他声音出来的瞬间,江春遥的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周围的人听见声音,好奇地往这边看。
江春遥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冷,她面红耳赤,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可江继明似乎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嘴里骂骂咧咧:“个赔钱货,老子不让你给我买就算好了,还想花老子的钱?!”
她错了,她不该天真地对江继明抱有期待。
“赶紧滚回家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江春遥脸颊涨红,眼泪有些控制不住地流出来。周围人打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是要将她刮起一层皮。
她想站稳自己走,但江继明不放手,在一旁拉扯着,她就这样被江继明拖拽回了家。
这次的难堪并没有消磨掉江春遥对平安豆的喜爱,反倒变成了点执念。
她开始攒钱,每天五毛五毛地攒。
街上的摊位都是流动的,经常会有摊贩今天来,明天就不来了。
一个星期后,江春遥怀揣着不安来到街上。
那个摊贩还在,摊位上依旧摆着一排排平安豆。
她摸摸兜里的三块钱,又看了一会儿,依依不舍地走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江春遥欢欢喜喜地拿着五块钱跑到街上。
可是她找了许久,也没找到熟悉的老板和那个摆着密密麻麻平安豆的摊位。
之后几乎每个星期天,她一大早就会拿着那五块钱来到街上,蹲在路边等待,等待卖平安豆的人蹬着三轮车开摊。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江春园被卖。
可是,那个卖平安豆的商贩,却再也没有来过。
后来她有了钱,或多或少,也去过了很多地方,或远或近。
她也遇到了很多卖平安豆的店铺或者摊位,大多数时候只是匆匆一瞥,然后与年幼时候的梦寐以求擦肩而过,有时候也会驻足,看上两眼,但再也没有了想买的冲动——因为已经不喜欢了。
她找不到七岁时对一样东西魂牵梦绕的情绪了。
江春遥手指蜷曲了两下。
旁边的一个陌生男人抽了口烟,然后朝着空气吐出。
她被烟雾呛得偏头咳了两声,竟咳出些眼泪来,眼眶也有些发红。
她拉住陈姐:“陈姐,你们先逛着吧,我去别处买点东西。”
陈姐没多想,点头:“好,那一会儿在这里集合。”
江春遥跑回去,男孩不知道被妈妈拉到哪里去了。她又四处找了找,最后看见男孩坐在一家店门口的石阶上。
江春遥走上去,叫他:“满满。”
满满抬头看着她,他认出这是刚刚那个阿姨。
江春遥问:“你阿妈呢?”
满满回头看向店里,吸一吸鼻子:“阿妈在里面跟老板娘说话。”
江春遥也去看了一眼。
满满的妈妈估计跟那老板娘认识,两人正磕着瓜子聊得开心。
江春遥又问:“满满,你知道自己属什么吗?”
满满睁着大眼睛,想了想,说:“阿妈说过,我是小老虎。”
“那好,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江春遥又跑回了摊边,拿了个刻着老虎的平安豆迅速结了账,又跑回去。
她喘了两口气,俯下身去,从身后拿出那颗平安豆:“当当当当。”
满满的眼睛里放出一道光,欣喜地大喊:“豆豆!刻着小老虎的豆豆!”
江春遥把平安豆放到他手里,然后弯腰摸摸他的头:“不要让妈妈知道哦。”
“嗯!”满满开心地点头。
江春遥看着男孩爱不释手的样子,也笑起来,笑到鼻尖开始发酸。
她知道这个做法不妥,被满满的妈妈知道了估计会有想法,甚至会不高兴。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
幼时从未得到满足的伤痛长久地在她的世界里下着雨,她回不去了,于是选择让别人的天空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