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受不了了吗?嗯?!”
训练营地上,八九个人站成一排,举着枪,徐向东在队伍前面来回走着,推了一下面前人手里的枪。
枪身上面挂着砖头,摇摇晃晃。
“能不能受得了?”
“受不了就放下走人。”
“你们这样算什么军人!”
徐向东激他们。
“能!”
有人调整了一下站姿,高声回道。
“可以!”
“受得了!”
回答声此起彼伏,铿锵有力。
豆大的汗滴自额角滑落,手臂酸软使不上力,程迢手上端着的枪微微往下斜了一点,徐向东就一记眼刀飞过来,吓得他又连忙往上举。
眼看着时间终于到了,随着徐向东一声“停”,几个人陆陆续续把枪轻轻放下。
徐向东喊了一声:“程迢!”
程迢立马站好军姿:“到!”
“中午的三菜一汤白吃了吗?!”
刚刚他的动作有些不标准,秋后算账来了。
“报告长官!”程迢开始还声如洪钟,可到后面声音却低了下去,“那蒜薹炒肉我可没吃。”
此时是休息时间,听见他的回答,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徐向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却也没多跟他计较。
今天进度快,该做的任务也都完成了,程迢锤了锤发酸的手臂,请示过徐向东后,就又往学校方向跑去。
薛明看着他的背影,走上来跟徐向东说话。
“他就这么见天地往学校跑,班长你不管管他?”
徐向东摇头:“管不了,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薛明想了想还是问:“小迢是不是……对新来的那个江老师有意思?”
徐向东笑:“他藏不住事儿。”
“那就放任不管了?”
“才认识多久,不见得就是喜欢。”徐向东沉默半晌,接着说,“他十九岁不到就来月亮山了,也没怎么离开过,戍边生活苦闷,他又那么年轻,有点其他事做是好的,不耽误正事儿就行。”
一路上白云悠悠,程迢到学校的时候还没放学,但教学楼里没人,他正疑惑着,就听见小礼堂的方向传来歌声。
应该是在上音乐课。
他走过去,小礼堂门的旁边有个木窗,窗户是打开的,程迢从里面看到江春遥正坐在钢琴前,一边弹钢琴一边教学生们唱歌。
那架钢琴是上次他带江春遥去买的,还顺带买了台电视机,但没信号,电视机就一直空闲着。
当时江春遥买钢琴和电视机的时候,程迢给她提了个醒,后面回来,江春遥就跟金谈商量了一下,对外不说是自己出钱买的,就说是政府拨的款。
歌曲唱的是前两年火遍大江南北的《如愿》。
她唱一句,底下的人就跟着唱一句。
你是遥遥的路
山野大雾里的灯
我是孩童啊 走在你的眼眸
……
而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
愿你所愿的笑颜
你的手我蹒跚在牵
请带我去明天
……
愿不枉啊 愿勇往啊
这盛世每一天
山河无恙 烟火寻常
可是你如愿的眺望
孩子们啊 安睡梦乡
像你深爱的那样
而我将梦你所梦的团圆
愿你所愿的永远
走你所走的长路
这样的爱你啊
………………
江春遥端坐在钢琴前的身影挺直清润,手指灵活地在琴键上跳跃。
江春遥唱功不是专业的,但胜在调子都准,而且声音清亮透彻,再加上学生们虽然唱得还不熟练,但略带口音的稚嫩童声具有很强的穿透力,感情充沛饱满。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有种说不出的好听。
歌声悠扬婉转,程迢刚训练完的疲惫的身体倚靠在墙上,全身心放松下来。
程迢的那个“小伙伴”杨东林坐在后排,他静不下心,唱几句就要去看窗外,突然看见程迢,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对着程迢笑。
江春遥从钢琴后抬起头来,顺着杨东林的目光看向窗外。
程迢刚跟杨东林打完招呼,一放下手就跟江春遥隔着窗来了个四目相对。
江春遥的手指顿了一下,钢琴上的旋律突然乱了。
但很快,她就低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重拾节奏。
程迢突然想起江春遥刚到月亮山的那天傍晚,他隔着窗望她,夕阳渐沉,她清凌凌地站在那里,像月亮。
这是最后一节课了,一下课,学生们就迅速跑回教室收拾书包。
江春遥把钢琴关了,等人都走完,才慢悠悠地出来。
程迢站在门边朝她笑了一下。
江春遥也对他点了点头,问:“什么时候来的?”
程迢说:“你刚看到我的时候。”
“江老师教他们唱歌呢?”
他明知故问。
江春遥点点头:“县里面有个歌唱比赛,我给我们学校报了名。”
程迢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