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伊拖着虚浮的步子走回宿舍,此时的她心情如一团乱麻,那双原本明亮的瞳孔涣散得无法聚焦,她目光呆滞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睡在上铺的千寻探头去看,只看到椅子上的左伊犹如一座静止不动的雕塑,千寻无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下来,脚踩拖鞋走过去,伸手轻抚左伊的脊背。左伊抬头看千寻,她无声苦笑一下,整个人仿若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一样,声调里带着无需赘言的凄凉,“千寻,我完了,我算是栽在他手里了。”千寻足足看了左伊十秒钟,眼里掩盖不住的心疼,她一把将左伊揽入怀中。安静得落针可闻的房间里传来左伊压抑已久的哽咽声。
晚上八点钟,左伊出现在酒吧入口处,明亮的白炽灯照在她明媚的面颊上,她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做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而后踏入那条幽深冗长的长廊。
那时的她对他尚且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悉数收下他赠与的为数不多的几分甘甜,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法计量的苦楚。
左伊经过吧台,朝酒吧里面走,一面走一面搜寻甘南的身影,正当她四下扫视时,手腕处却突然多出一道禁锢的力量,她抬眼看去发现正是自己要找的人——甘南。他一手拉住她的手腕一手捏着红酒杯,面上是他惯有的绅士般的微笑,嗓音低沉性感得到了蛊惑人心的地步,“跟我走。”左伊甚至来不及开口拒绝,当然或许她根本无力拒绝,整个人就已经被他拉着走到一处长沙发里坐下。
甘南姿态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一手擎着杯子啜酒一手搭在左伊身后的沙发椅背上,相较于甘南的游刃有余,一旁的左伊却被他衬托得异常紧张,左伊双腿并拢地坐在沙发边沿,一双手交叠着紧握在一起,她竭尽全力平复下来的心情在见到甘南的那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左伊对着腿部用力掐了一把,她疼得倒抽一口气,而后才抬眼看甘南,面色平静如水,语调里听不出情绪,“不知道甘先生特意找我来有何贵干?”
甘南看着她用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说着划清界限的话,他径自轻笑一声,像是在看什么稀奇宝物一般看左伊,随后将杯子轻放在桌上,那副游戏人间的贵公子的模样顿时荡然无存,他一脸正色地看左伊,“说说吧,你到底为什么生我气?”
面对这样的甘南,左伊突然间就不知所措起来,大抵是因为见惯了他睥睨凡尘的样子,猝不及防窥见他平易近人的一面倒有些不大习惯。左伊表情不自然地回避他直接坦荡的目光,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默然无声地喝了几口,甘南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喝酒,像是并不急着要一个回答。
大抵是因为酒壮怂人胆,在酒精的刺激下,左伊的胆量比平常大出几分。她大着胆子朝甘南坐近些许,手臂攀附上他的肩,红艳欲滴的唇印上他的侧脸,而后便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左伊软着身体瘫在沙发里,面颊上浮起一层显而易见的红晕,很显然她醉了。
甘南倒是没料到左伊对自己是这种感情,他伸出手指去擦拭面上的唇印,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薄唇却抿得很紧,他沉默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裹在左伊身上,揽着她的肩走出了酒吧。
送左伊回学校的途中偶遇约会回来的千寻,甘南对千寻淡淡一笑,眼神示意左伊喝醉了所以送她回来,千寻朝他略微颔首,上前两步接住左伊。甘南预备转身离开时,千寻却叫住他,“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有插手朋友感情的喜好,但是左伊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不管你对她有没有男女之情,我都希望你善待她。”
闻言,甘南驻足在原地,良久,他才出声,声音里没有起伏,“我和她之间的事,同千小姐没有任何干系。”一番话说完,甘南径自离去,千寻神色有些难以言喻地看着那个颀长瘦削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