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委把手枪收进腰间,又在河边蹲下发呆了。于是他跑到政委身边蹲下,问道:“政委,你啥时候回重庆呢?”
政委看了他一眼:“回重庆做啥子。”
去找找你的亲人啊。小赵想这么说,但是他想了想,又没有说。他不希望政委走,政委走了,他们团怎么办?而且对政委来说,万一回去以后发现他的亲人都没了,那还不如不回去呢!
政委突然开口:“不是没想过回去看看,但我家已经没了,不敢回去,怕回去以后听见更坏的消息。”他顿了顿,又开口,神色有些茫然惆怅,“而且我在等一个人,我本来以为等一两天就等到了,后来等了一两个月,又等了一两年……现在都不知道几年了。”
小赵怔怔地看着他:“政委,你在等谁啊?”
政委垂下眼,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缓缓流淌的河水:“欠我一条命的人。”
小赵一惊:“欠你一条命?他杀了谁了?”
政委摇头:“他救过我的命,还救了好几次。”
小赵被他越说越糊涂了:“那你咋说他还欠了你一条命呢?”
这回政委没接这茬。
过了一会儿,政委站起来:“天不早了,咱回去吧。”
小赵还想接着问,但是政委的神色很哀伤,他突然就问不出口了。其实政委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哀伤只是一种感觉,小赵说不出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他就是不忍心再问下去了。
两人走出河边的十字路,来到泥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政委问小赵:“最近有没有按时清理枪支?”
小赵连连点头。政委这人平时看上去挺温和的,但一涉及到枪械,他就特别认真,虽然他们这些人手里的武器大多都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国民党军不要的废铜烂铁,但是政委都教他们小心仔细地保护,防止枪支损坏走火。真到了战场上,可能一把好枪就能救好几个战友的性命。
果然,政委严肃地说:“明天我要检查你们的枪支。”
就在这时候,前边岔道上走过来一个挑着担的脚夫。那脚夫光裸着上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被他搭在肩上,他黝黑的皮肤上沾着不少泥印子,背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不知道是刀伤还是什么造成的。
政委跟小赵说着话,随意地瞥了那脚夫一眼,就这一眼,他突然像是被雷打了一样全身一颤,目光死死地绞在那脚夫背上的伤疤上动不了了。
小赵发现了政委的异常,莫名地看了眼前方的脚夫,忽然一个激灵,把政委护到身后,压低了声音道:“他是特务吗?”这几年来国民党顽固派不把心思放在抗击日寇上,却拼尽全力对付他们这些共|军,两年来惨案连连,已经有不少领导同志遇难了。
政委一把推开小赵,发了疯一样朝着那脚夫奔去,厉声喝道:“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写的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