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小巷绿荫遮蔽,一眼望去,好似没有尽头。
宁枝默默跟在奚澜誉身后。
她不禁偷偷去看他,从这个角度,他的身姿好像更加挺拔,但肩背是放松的状态。
他一手夹烟,一手拎着她要的那些东西。
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宁枝悄悄踩了一下,闻见被风送来的烟草和雪松,混合食物的香气。
好像……是生活的味道。
房子还没决定卖不卖,晚上自然还是住那里。
奚澜誉没提他要单独住,宁枝便默认他还是当初那间房。
回到家,宁枝想将他提了一路的东西接过来。
奚澜誉没让,他一手举高,避开她,去厨房找了碗碟,依次将打包盒里的那些红油油的东西倒进去。
他的嫌弃不加掩饰,眉头深深蹙着,在将那些碗碟端上桌后,他返回厨房洗了三遍手,抽了一支烟。
宁枝没忍住,笑出声,“你要不要这么讲究?”
奚澜誉看眼她,指尖捻了捻,没说话。
老式厨房的灶台还没奚澜誉的腿长,他将窗推开,就倚在那窗边抽烟,微风将烟雾一阵一阵地送出去。
他神情淡漠,没什么情绪,就好像,刚刚在小巷里,他替她解围,也不过只是他的一时兴起。
宁枝咬下唇,想了想,将筷子搁下,她微微仰头,笑着问,“真不吃?这家店可有名了,我小时候排队都得排好久。”
说完,宁枝见奚澜誉还是没动静,她莫名生出一股勇气,去拽他的手,将他往餐桌带,“我还特意给你点了道清淡的,你勉为其难,尝一口?”
她其实没用什么力,但奚澜誉竟真的掐了烟,跟着她过来。
宁枝说,“吃饭吃的就是一个氛围,我在这吃,你往那一杵,多没意思。”
她其实早就看出来,奚澜誉这人对口腹之欲实在没什么追求,每日吃得寡淡无味不说,那动筷子的次数也几乎少得可怜。
宁枝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今天,还长得这样好的。
她说完,跟奚澜誉低垂的目光对上,宁枝下意识眨了下眼。
这是她紧张时喜欢做的小动作。
奚澜誉微不可察地挑下眉,他整了整衬衫,懒懒散散坐下,给自己盛了碗开胃汤,有一搭没一搭的喝两口。
宁枝一边吃饭,一边用余光偷偷看他。
怎么会有人连吃饭都这样好看。
拿勺子的手骨节分明,动作慢条斯理,低垂眼眸时,那浓长的眼睫便格外明显。
宁枝恍然间有种错觉,他们面前这些普通的家常菜,倒真让奚澜誉吃出一种私人餐厅的高级感。
她不觉端正仪态,又多夹几筷子。
不过,宁枝是那种典型的想吃一头牛,但真的开吃,胃里却连一巴掌牛肉都装不下的人,她稍微吃了一点,就觉得胃里撑得慌。
等到实在是吃不下了,宁枝又起身给自己舀了勺汤,顺一顺。
其实那老板说得没错,打包的菜确实没有现吃的好吃。
但……
宁枝想,或许只是因为她吃的是记忆里的味道,现在物是人非,自然也就没当初的感觉。
奚澜誉见她吃完,将自己面前没喝完的那碗汤往桌子中间推了推,起身对着镜子整理领带,“放这,一会儿我叫人来收拾。”
宁枝“哦”了声,“你要出去呀?”
奚澜誉看一眼镜中的她,米色毛衣裙,丸子头,捧着杯还在冒热气的茶,眼前弥漫着热气。
他不觉勾下唇,“嗯。”指尖有点痒,他捻了捻,止住自己摸摸她头发的冲动,回身说,“去公司,不用等我,会有点晚。”
宁枝觉得这对话怪怪的,她不自觉摸了摸耳朵,好像有点烫。
奚澜誉现在,真的好像出门前,在给她这个塑料老婆报备啊。
宁枝点点头,不自在地拢了下头发。
手伸出去的瞬间,她才发现,为了吃饭方面,她盘了个丸子头。
于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奚澜誉还看着,宁枝只好转而摸了下自己的丸子。
奚澜誉唇角弧度微微上扬一瞬,他看眼宁枝,推门出去。
面前那扇门发出沉闷的一声,宁枝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奚澜誉是不是早就要走,之所以耽搁,是因为她讲了那句话?
所以……其实……
他特地放下工作,就是为陪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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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宁枝在屋里转了好几圈,还是觉得这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她思索良久,深觉自己现在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完全来自于那天晚宴,郑一满给她灌输的那个猜想。
事实上,这根本毫无根据嘛。
人家来南城,是因为恰好公司有事,人家吃饭,搞不好是他真的饿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普信男之所以让人讨厌,完全是因为他们既普通又自信。
宁枝觉得自己再这么莫名其妙地联想下去,她就要变成普信女了。
她站在原地深呼吸,默念,都是假象,都是幻想,都不可能。
……
晚上,奚澜誉果然迟迟没有回来,宁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