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两人终于来到了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九龙墟。
马文才看到码头上的牌匾愣了一下,虽说看起来跟他记忆中的地方千差万别,但是也依稀能辨得清方向了。
他有些恍惚地顺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往前走。
王熙凤便在他身边默默跟着,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直跟着他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墓前。
这里王熙凤从来没有来过,看起来修缮得还好,墓的四周几乎没有杂草,反而种了一些花木,而墓前有许多的供奉,香炉很大,里面几乎是插满了香。
显然来这里祭拜的人不少,想都不用想,就像那些路边的野佛一样,人们总喜欢通过这些来寻求心安。
但是无论神佛,哪有那么多闲情逸致来管这么多凡夫俗子,到最后还不得是靠自己。
墓碑前写着梁山伯之墓,而一旁紧挨着的就是祝英台之墓。
看那碑石就知道这墓碑是不久前新换的。
马文才彼时双眼猩红,缓缓朝着墓碑走过去,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凤姐甚至担心他会一脚直接将整个墓碑踹飞。
但是她仍旧跟在离他两步远的位置,并没有去打扰他。
马文才走到墓碑前就慢慢蹲了下去,而后伸手抚摸在祝英台三字之上,他动作很轻很缓,仿佛在抚摸自己的爱人。
凤姐突然有一瞬间的心绞,为什么天下痴情儿那么多,却叫她遇见了那样一个花心萝卜。
随即她很快就收拾了情绪,封心绝爱,才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
“英台,你就这么恨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再回头看我一眼。”马文才突然开口,对着冷冰冰的墓碑开始说话。
“你知道吗?我最近听了一些荒谬的故事,他们说你和梁山伯变成了蝴蝶,我不信,人怎么可能会变成蝴蝶呢?”
“但是每当我见到蝴蝶时还是会想,这是不是我的英台,哈哈哈,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祝英台,你不是恨我吗?你既然恨我,你就站出来打我骂我,躲在这冷冰冰的墓碑里,算什么本事?”
“你不是这样懦弱的人啊!”
……
马文才说着说着开始抽噎起来,而后抽噎慢慢变成怒骂呵斥,又是一阵无言的哭泣。
看着他几乎是发疯的样子,平儿有些担心地看了凤姐一眼,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周围狂风四起,刚才还晴朗的天空被乌云笼罩,开始轰隆隆地响起闷雷。
王熙凤心中一惊,这马文才不会又被一道雷给劈回去吧?
只见马文才也抬眼望着天空,仿佛在盼望着那样的事情发生。
凤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姑娘,好像要下雨了。”平儿在一旁关切道。
“要不先回船上避一避吧。”
谁知凤姐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我去拿伞。”
见凤姐没有反对,平儿赶忙跑回岸边拿了伞又跑回来。
刚跑到凤姐的面前,天上就哗啦啦下起雨来,因着迟了一瞬,凤姐身上也湿了点。
她却没管那么多,连忙打起伞走到马文才的身边为他遮着倾盆的大雨。
可是这时马文才头发和衣裳都已经湿了,但他却丝毫未觉似的,只是摸着摸着墓碑上的字不肯撒手。
王熙凤也没劝他,只帮他撑着伞,风一吹,一片一片的雨依旧绕过伞吹在他们身上。
雨势越来越大,半点没有变小的趋势。
马文才一直小声嘀咕着什么,王熙凤站在他的跟前都听不清,不过她也没有想要去窥探他人的心思。
四周全是哗啦哗啦的雨声,声音很大,很吵,但是王熙凤此时的心里却很静。
她想起来前世无数个下雨天,她忙碌的身影穿梭在荣国府的各个角落,仿佛永远也没办法停下来。
就算她有时倚在榻上休息,她的心也是围着整个贾府在转。
可是现在她却能够静下来听雨的声音,闻泥土的味道,好像一切都比从前更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文才抬起头看了看一直默默为他撑伞的王熙凤,她眼睛盯着前方也不知在看什么。
“王姑娘。”马文才的声音沙哑,“你的裙子湿了。”
王熙凤被他从胡思乱想中拽了回来,她低头看向马文才,只见马文才眼尾红红地望着自己。
可怜兮兮的,王熙凤在心里想道。
“没事,湿了一点点而已。”
马文才看着她湿透半边的裙子,动了动嘴唇终是没说什么,而是站起身来,“我们走吧。”
谁知他刚一起身,人就直挺挺地朝地上倒去。
“马公子,马公子!”
马文才醒来的时候人还在床上,瓢泼大雨已然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江南的雨景很美,他躺在一张榻上身上还被盖了毯子,抬眼望去便看到了船头站立的女子。
王熙凤身着一袭青色衣裳,就好像隐没在了碧绿山水之间。
山水间有着淡淡薄雾,几乎让人看不清景象,如同那女子一样神秘。
“姑娘,这马公子看着身子挺好的,怎么就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