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望北并不是宽宏大量的圣人,他商场叱咤多年靠得并不是鹿家,心机手段他都不缺。
只不过他的软肋是家人。
他没有让鹿予安察觉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冷眼看着鹿与宁出现在自己面前,看着鹿与宁对自己的一举一动嘘寒问暖。
鹿望北忍住质问鹿与宁的冲动。
他想,鹿与宁究竟知不知道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呢?他就当真一点不对劲都没有察觉到?
回到家中之后,偌大的家中只剩下他一人。
他的脾气变得阴晴不定,沉默寡言,他再也不是大家眼中稳重谦和的鹿家长子。他只是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废人,很长一段时间,任何他能够到的地方都不允许出现镜子。
想要夺回所有属于鹿家的东西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董事会已经被其他股东把控,鹿望北留下的亲信,在这段时间要么被调离岗位,要么被排挤离职。
鹿望北还是联系到了他的助手小萧,暗中谋划着自己的计划。
他并非完全没有机会,鹿家很多很股东对鹿家本身并没有意见,而杜秘书上位之后为了尽快拔出鹿家在鹿氏的影响力对整个鹿氏大刀阔斧的改革,也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引起股东的不满。
可虽然是这样,想要让那些股东们去支持他这样一个废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事情的转机是持股鹿氏不少的股东在鹿望北稍微暗示了一下之后,主动找到了鹿望北,暗示愿意合作。
变得多疑的鹿望北,一开始并没有相信那位鹿氏的股东。
他对这位股东有所了解,遇到了机遇,加之自己眼光独特,她这几年在智能家居行业发家创业,算是国内出名的新贵,她的持股也也不算多。
直到那位股东非常有诚意的来鹿氏拜访鹿望北。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来这里就是表示我的诚意,也向你承诺。”她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打扮很简单,白净秀气,眼神坚定果断,看着鹿望北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无论鹿家做什么,我都会支持鹿家。”
坐在轮椅上的鹿望北只是沉默。
他不明白这位股东想要的是什么,现在鹿家还能够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利益?
他反而更加警惕。
那位股东像是看出了鹿望北的警惕,她拢了拢额头的头发,笑笑说:“我知道你并不相信我,也不了解我,甚至觉得我很陌生。但是说出来你可能觉得很匪夷所思,我其实对你还有鹿家都很了解。”
“甚至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你还有鹿总。”
“我对鹿家并没有恶意。”年轻的女股东真诚的说,她环视着鹿家的客厅,像是怀念着什么很久远的东西,眼神一瞬间有些恍惚,很快又恢复了神采。
鹿望北只是冷漠的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他一个字都不信。
“算一算时间,他走了也差不多快六年了。”女股□□兀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她顿了顿笑笑说:“我去过他的墓碑前,他肯定已经认不出我是那个追着他叫哥哥,躲在他怀里哭的小女孩了。”
她看着墓碑上定格在二十岁的青年,忍不住想,
她可不能哭出来,她现在可是比他还要大呢。
鹿望北猛地抬头看向她。
他们都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是他们都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你——”鹿望北终于沙哑的开口,“你认识予安。”
“当初在那个地方——你应该知道是哪里。”年轻的女人笑笑说:“你可能不能理解,那种鬼地方,能活下来,真的不容易,他们手里的命不止一条,手里死的人多了,就不把人命当命了。”
鹿望北麻木的眼神动了动,攥紧了自己手心。
她始终记得有一个刚刚到哪里的小女孩,身体很差,还没有几天,就死在他们的小屋子里,他们的车子坏了不好处理尸体。于是他们就和尸体呆了整整一天一夜。
那时她第一次见到死人。
那个时候是哥哥蒙住她的眼睛,在夜里保护着她。告诉他死人并不可怕,她活着的时候,也是家人最珍贵的宝贝,后来哥哥带着她打水,为那个小女孩擦去脸上的污渍。
她一点点帮助哥哥擦点那个小女孩脸上的污渍,她长大后一度庆幸,在那么一个地方她能够遇到哥哥,他们相依为命,哥哥保护她,也教会她什么是对错。
“我叫他哥哥,他永远是我的哥哥,鹿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可能置身事外的。”年轻的女人坚定的说着,她还没有毕业就在父母支撑下创业,终于事业有成,她找到哥哥下落,想要告诉哥哥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被他保护的小女孩了。
可是她看到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墓碑。
哥哥早就因为生病而过世。
她难过了很久,她想要知道和哥哥有关的事情,于是接近了鹿家,但是她只是鹿氏一个小小的股东,和鹿家攀谈哥哥未免会被人看轻,所以她始终没有提起。
鹿望北终于明白,原来她想要帮鹿家,是因为予安。
这是予安的遗泽。
鹿望北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许久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