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忽的转身看向一众师生,似命令,又似恳求道:“诸位都是东林书院的师生,亦或与东林亲近,甚至直接是东林中人,对这景逸先生的了解当比咱多…咱思来想去,也唯有请你们出来评说,看看这位景逸先生是不是欺咱,又是不是当得先生一称!”
终级杀器——群众参与。
一众东林师生都叫魏公公这话吓住了:让我们…评说景逸先生?怎么评说法?
怎么评说法,是不需要魏公公讲的。
公公现在只需要第一个人。
他的目光来回在人群中扫视,没有威胁,也没有命令,就是淡淡的扫视。
终于,一个肯把握机会的年轻人站了出来。
“学生听到现在,只知景逸先生不肯承认事实,至于公公,则句句在理。”说话的是苏州府生员孔明德。
公公朝那孔明德笑了一笑,目光又扫视起来。
这一回,又有学生站出,且所言比那孔明德要激烈百倍。
“高攀龙枉称先生,学生曾闻他言一字不可轻与人,一言不可轻许人,一笑不可轻假人。然,不与字人,不与言人,不与笑人,如何称得先生!”
说这话的赫然就是涂一臻。
“你!…”
高攀龙听了涂一臻所说,只恨手中无有东西,要不然铁定就砸了过去。
“难道学生说的是假的?”
目中闪过一丝犹豫后,涂一臻勇敢的正视起高攀龙,浑不以对方乃是书院师长而感到心怯。
顾大章、艾允仪等人皆被涂一臻所说气到,然众番子虎视眈眈,他们哪里敢动。
魏公公则是惊喜交加,孔明德虽第一个站出,但所言还是平淡了些。这涂一臻所言却是火力十足,让人有意外之喜。
不等高攀龙说话,又有一学生站出来怒指高攀龙,道:“此人道貌岸然,口口声声说治学修身,然治学修身必要盖可楼么?”
可楼?
此事魏公公还是头一次听说,待那学生说了仔细后,方知道原来高攀龙为了住的舒服,强行霸占了蠡湖东岸一块风景优美的土地,建造一座“水居”,取名“可楼”,对外宣称乃是他读书静坐场所。而盖楼的费用则是从书院师生伙食经费中拨取,典型的假公济私。
缺口一开,自是洪水滔滔。
也不再是指责高攀龙知解而不述,或歪曲变解话意,不配当先生之类,而是三百六十度无缝隙的攻击了。
涂一臻也勇敢站出,指责高攀龙号称大儒,常以讲学著作为美。然其不过是将先朝大儒语录抄录汇成合集,从无自己心得体会。
换言之,这位景逸先生不过是一大文抄公。
黄尊素做为最佳学员,自也不能落后,这一回他也放开了。
他称高攀龙在讲学过程中,常以自己喜好评议朝政,裁量人物,而不能客观看待。更与诸多在朝官员互通声气,遥相应和。
“东林书院早已无讲学之实,其所存在不过方便书院一些人假借讲学以结党营私,公公那把火烧的正是时候!”
黄尊素讲完,无所畏惧的看向高攀龙一众。
又有学生称这位景逸先生动不动便静坐,自个静坐就罢了,还要学生也陪着,一坐就是半天。
尔后却问学生这半天悟得什么,若说不什么,则厉言相向,哪里有半点老师的样子。
一个接一个的指责声中,高攀龙老脸又是发红,又是发青,青红皂白一片,心头就似有石头堵着,竟是吸气都困难。
顾大章他们的怒火也渐渐淡了下去,不是没有怒气,而是不敢发怒了。
因为,那接连站出来指责高攀龙的师生们,看向他们的目光也十分不善。
从始自终,魏公公都不曾对学生所言下过任何一评语,也不干涉他们,谁想说都可以说。
这一幕,正是他需要的。
想要打倒高攀龙这个昔日权威,最好的人选就是这些东林师生们。
学习劳动果然是改造人的妙方啊!
公公甚感欣慰。
不打倒如高攀龙这种老旧思想的顽固派,大明的历史如何向前推动。
而只有争取年轻人,争取知识分子中的年轻阶层投身于伟大事业之中,大明朝才能如九点朝的太阳般,蒸蒸日上,永远不落!
高攀龙,你们啊,太老喽。
你们以为你们是对的,但,你们是错的,错的很离谱。
未来,是咱家的,也是这些年轻的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