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坂三郎的基因就像他的人格一样强势,哪怕娶的妻子再貌美,也无法取缔荒坂家族中那种严冷、阴沉的特质。
他单手扯开领带,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不合口味?”
“不知道为什么,我更想吃城里的苍蝇馆子,最好满地蟑螂爬,再来勺变质的调料品。”她放下餐叉,笑说,“可能这就是山猪吃不惯细糠吧。”
他也笑了,笑得很淡:“我也不喜欢吃这种东西。食物一旦变成了权力的象征,就失去了原有的风味。要不是最近不太平,我本来可以带你去尝尝威斯特布鲁克的本地小吃。”
“你是说日本街的小吃?”她摆手,“那还是算了吧,谁知道虎爪帮那伙人磕嗨了会往里面放什么。”
他一顿,走到她的面前,单手扣住她的下巴,抬起来:“你恢复记忆了?”
她拍开他的手:“我只是失忆了,并不是失去了常识。城里那点儿破事,我还是记得的。”
“也是,你甚至记得我的名字。”他看了她片刻,走到旁边,坐了下来,“知道外界是怎么说你的吗?”
浑身镀铬的女侍者立刻送上冰镇的威士忌。
“我不感兴趣外界的看法。”
他却像是没听见这番话似的,平声说了下去:“他们说,你是我的情-妇,我们在东京就认识了,你受雇于我,杀死了我的父亲,又摧毁了荒坂最重要的神舆,假如没有我的资助,你一个小小的雇佣兵,怎么可能杀进荒坂塔的最底层。”
她歪头:“那么,我是你资助的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低头喝了一口威士忌:“怎么不问你是不是我的情-妇?”
“我虽然记忆没了,但本能还在。”她故作天真地说道,“你可以摸我一下试试,假如我没有把你胳膊打折,就说明我确实是你的情-妇。”
荒坂赖宣哈哈大笑。
许久,他才止住笑,端着威士忌杯,站了起来,走到露台玻璃围栏边上,神色平淡地俯瞰整座城市。
“你忘记了一切,却唯独记得我和这座城市,有想过为什么吗?”
她也走过去,翻身坐在了围栏上。
夜之城的北橡区,就像一台包裹在有机花朵里的庞然机器,如此美丽,如此妖艳,如此丑恶。在这里,几乎听不见枪声、哭声、骂声和老鼠窸窸窣窣的咀嚼声,也看不见肮脏的流浪汉。连割肾的都不敢到这儿来,怕一不小心就割到了养着一支军-队的达官贵人。
“谁知道呢。”她点了一支烟,衔在口中,吐出烟雾,“我有时候……特别恨它,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它,有时候又特别依恋它,因为只有这里,我才能打出名堂。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住在哪里,不记得自己经历过什么……却记得一定要出名,让所有人记住我。不过,我好像失败了。”
荒坂赖宣转过头,专注地凝视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别人又怎么可能记住你。”
荒坂赖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半晌,他低头喝了一口威士忌,开口说道:“我其实也不太了解你,但对你非常感兴趣。现在看来,你自己也不太了解自己。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前提是你必须为我工作,当我的保镖或情-妇……不是说真的要当我的情-妇,这只是个职位,随你想当什么。”他平静地说,“你要名誉,我给你名誉;你要金钱,我给你金钱;你要权力,我给你权力。哪怕你要最顶级的战斗义体,我也可以给你。代价是,你将永远和我的名字挂钩,永远活在‘荒坂赖宣’的阴影之下。”
“另一个选择是什么?”她问,“既然是打赌,说明还有第二个选择。”
“自由。”他淡淡地说道,“夜之城是一座怎样的城市,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在这里,每天都会有人被流弹击中,不幸身亡。你不必处于我的阴影之下,但你将独自面临一切,包括贫穷和死亡。”
说着,他凑到她的面前,摘下了她口中的香烟,吸了一口,朝光怪陆离的夜色吐出烟雾:
“贫穷,还是富有。无名小卒,还是名扬天下。我很期待你会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