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的热切,烦,烦了就要找点儿事做,又翻来了书堆里的英语单词本,边喝酒,边捋着英语句子。
罗贝锦看望阿赖姥姥的时候,是郑圆馨领着她进到病房里的,晴光煞白,床单和墙壁也是白色的,病床上的人头发卷着漫漫银丝,脸颊凹陷,瘦到脱相,似乎看人有些吃力,上下眼皮挣扎着抖动,罗贝锦叫了一声姥姥。
老人家突然就笑了:“小颖。”
罗贝锦愣了会儿:“是,我是小颖。”老人家笑得更加和煦。
郑圆馨小声说:“小颖是阿赖的姐姐,十几岁就淹死了。”
罗贝锦看着阿赖,阿赖点了点头。
罗贝锦就凑到床边儿,老人家手臂费力抬起来,她拖住姥姥手背,粗糙的手心抚摸着她的脸颊,老人急切地说:“小颖啊,好几个晚上做梦,都梦到你,梦到你跟姥姥要苹果吃。”
罗贝锦轻轻摩挲着老人的手背,血管像刃一般流连在指尖:“我吃了好几个苹果呢。”
老人生气地哼了声:“骗人,你都给阿赖吃了。”
罗贝锦正不知到怎么继续哄着,老人家大拇指力气使劲摁了摁:“看见你姥姥好高兴啊。”她挣扎着要起床:“姥姥给小颖洗苹果吃。”
罗贝锦立马回答:“姥姥,我明天吃。”
阿赖也靠了过来,顺着她的头发,哄小孩似的轻柔细语:“姥姥,明天再洗吧。”他低头又说了好些句,姥姥又阖上眼,大家出了病房,阿赖说她今天状态已经很好了,每天能醒个半小时就很好了。
消毒水味儿弥漫,只余下走动的脚步声,罗贝锦靠墙站了会儿,阿赖搓了把脸,眼睛布满血丝,使劲忍着清醒,他拍了拍罗贝锦的头:“谢谢。下次她再醒来,能再过来吗?”
罗贝锦点头:“当然可以。”
阿赖说:“那下次她说高兴的时候,你说,你也高兴。”
阴天,依旧高温,北方的乔木高大粗壮,枝叶丰盛,在大道上一字排开,蒸腾的热气把罗贝锦脸色烧得粉红,不小心靠近汽车的排气管还要把人燎着,她没有先回家,而是到了纪再素家,纪再素看到罗贝锦喜笑颜开,问她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了,饭还没开始做呢。
罗贝锦老实坐在沙发上,刘叔从冰箱给拿了瓶冰可乐,客厅里的电视还在播着嘈杂的综艺,空调制着冷气,厨房里传来一阵阵水龙头冲刷的声音,刘叔蹲在垃圾桶旁边儿削土豆,哼着小调,纪阿姨说她削的土豆成了鸡蛋大小。
窗外的朦胧热烈被彻底隔绝,罗贝锦想到好多事情,小时候的,长大了的,学习上的,关于蒋迎杭的,关于很多人的,还有刚刚发生的。
生老病死,一切都在不断地发生,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网,连接网、循环网、束缚网……
叮铃铃,手机电话响起来,是那位练车的教练,提醒她明天下午三点别忘了来考科目一,罗贝锦后知后觉想到,自己从报名到现在一道题也没看,她飞奔进厨房:“叔叔阿姨,我不能留下吃饭了,我得学习去了!明天考科目一,我一道题还没看,叔叔阿姨再见!”
她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家里,总而言之,蒋迎杭这个高超的大脑一定能帮她把这件事解决掉的吧,能的吧,是可以的吧,没问题的吧。
罗贝锦心如死灰的打开刷题软件,满怀一腔热血:“如果我从现在开始没日没夜学习,明天是能考过的吧。”
蒋迎杭一摊手:“我没学过,那时候我死了。”
罗贝锦泪眼婆娑:“你是能帮上忙的吧,哥。”
蒋迎杭看了她一会儿,点头:“行吧,你先刷题,我上楼用一下电脑,帮你整理一下。”
天是晴的地是转的,人是困的袖子是长的,手臂上是有小抄的,脑袋瓜是还算的上灵活的,罗贝锦下午两点钟还在背题,蒋迎杭给她随便提问了几个:“这不是答得也挺对的吗,不愧是数学系高材生,脑子蛮好用的。”
考试入场,两个人还搞了小动作,罗贝锦私自带了蒋迎杭进场,遇到不会的,她犹豫会儿,蒋迎杭:“选B。”
可是,蒋迎杭也选错了……
最后九十一擦线过,罗贝锦也是要疯了,有这么一手段,这鬼能早点儿出现,不就能用在考试上了吗,偏偏浪费给了科目一!科目一!差点儿她也能念个清华北大读一读。但算了,给她这个可能她也没这个胆子,也只能在这种小事儿上使一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