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大洞出来：“这是什么？”
蒋迎杭：“奥西普扎德金的《被毁灭的城市》，纪念鹿特丹的毁灭。”临了补充一句，“我仿的，做工还没多么仔细。”谦虚的代表句就是这样来补充说的。
罗贝锦看向他的眼睛，又仔细打量雕像：“是个人，举起双臂的人。”
蒋迎杭嘴角微扬：“对，这是人类精神中的顽强不屈，以此来歌颂人类的不朽。”他在盒子里翻了翻：“喜欢这个就留下，其他都卖掉。”
罗贝锦手心似乎把这个顽强不屈的雕塑攥热了：“为什么埋掉啊？”
蒋迎杭把盒子扣上：“因为家里人不支持，高三以学习为重，让我把这些都丢掉，舍不得，就埋了。”
罗贝锦囔囔说：“我也舍不得。”
蒋迎杭把盒子放到罗贝锦手里：“那现在都是你的了，房租钱。我有固定的交易账号，卖掉折现。”
看来是学生的时候蒋迎杭就琢磨这些了，罗贝锦纳闷：“一个大概能卖多少？”
蒋迎杭故作高深张开自己整个手掌，几缕阳光透过他指缝，在罗贝锦眼睛里是闪晃晃的，她说：“五万！”
蒋迎杭屈指轻弹她脑门：“想什么美梦呢？最贵也才卖五千。”
罗贝锦抱着盒子忿忿：“有门技术真了不起。”
这句话把蒋迎杭逗笑了：“正好，我去看看你的捞鱼技术。”
世纪花园离家里近，罗贝锦把东西先放回家里，两个人又一起去乘地铁，她打开手机下载软件，听蒋迎杭说账号密码，因为换了设备，又要申诉，罗贝锦打了官方电话，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登上去。
点进去看，交易笔数——六十七。账号多年没登陆，刚开始几个固定客户隔一段时间还会私信他问，还上新吗，再后来，就只剩一位顾客了，那位顾客交易笔数为零，隔两周就催问一下：“很喜欢你仿的亨利摩尔作品，我想预定一下，还能上新吗？”
最近的也就是上周，问店主什么时候回来继续做木制雕塑，预定一下，还问能不能做木制云霄塔。
应该是上新的时候没抢到，所以才每次都预定询问。看出来真得很喜欢。
地铁嘈杂，蒋迎杭说了句话，罗贝锦没听到，两个人便距离近了点儿，蒋迎杭说的话萦绕在罗贝锦耳廓，呼吸绵薄地打在她皮肤上，一句话的功夫，蒋迎杭又跟她保持了正常距离。
那句话罗贝锦后知后觉才记起来，说的是——“你回复他，云霄塔，做不了，太年轻，还没这个能力。”
罗贝锦在手机上敲字，一字不差回复过去，对面的买家显示输入中，隔了几分钟，有些失望地问：“那你有什么别的作品吗？我能看看吗？”
罗贝锦仰头看了一眼蒋迎杭：“我回他，‘现在在外面，晚上回家拍给你看’可以吗？”
蒋迎杭竖了个大拇指给她。
罗贝锦把这句话发给买家，买家说好，她下线，把手机收好，心想，问一句话有什么可竖大拇指的？莫名其妙。
还有几站地，蒋迎杭是站着的，他在看玻璃窗。
罗贝锦低头看自己脚尖，思绪渐飘渐远，包里还装着那个木制雕像，她依稀记起，蒋迎杭还是会很多乐器的，所有带点儿艺术性的东西，他好像都有学，而且都学得非常不错。
雕塑只是其中之一，绘画也很擅长，纪燕佳过生日的时候，他送给过纪燕佳一副油画像。
那副画像是二十岁的纪燕佳，所以这些年无论去哪，纪燕佳都会带着这副油画像，即使她们住在受潮的地下室，那副画像也会被爱惜地裱起来。
纪燕佳有时候会说：“迎杭是第一个没有祝福我工作顺利、发大财的人，他竟然祝我生活如意，轻松快乐，爱护自己。”
那时候罗贝锦不懂，现在她明白了，工作财富，那都是强加在纪燕佳身上的，徒有虚表的东西，而纪燕佳的任务从来不是只照顾她，只照顾家庭。
纪燕佳只有一个任务，是照顾自己，爱护自己。
所以，罗贝锦的思想观点，好像又是被蒋迎杭潜移默化影响。她现在自己一个人在洲林，自己一个去菜市场卖鱼，不会跟之前一样撒娇撒泼。
她不会把自己和纪燕佳必须绑定起来，似乎就是受这句话的影响。
“罗贝锦，到站了。”蒋迎杭提醒她，“别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