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在杏花楼用饭时,就看到了这个厉害的史先生。
史先生说起朝中大事,说起自己的见地是面面俱到,巨鹿郡公只觉这人是老天爷馈赠给自己的礼物,几l次登门相请,这人才答应为他所用。
再后来,他更是发现这人能文能武,很是了不起,如今这人已成为他麾下最得脸的幕僚。
如今他更是道:“快请史先生进来。”
史如玉很快就进来了。
他身上穿着长衫,即便都快一个月,他仍觉得不习惯,可想着苏辙的话,还是装腔作势道:“我听说郡公刚从王府回来,似不大高兴的样子,所以过来看看您。”
他如今虽叫史如玉,但本名却叫史吉,又叫史无奈。
两三个月前,史无奈想着苏辙近来的日子不好过,想着小时候对苏辙的承诺,若有朝一日,苏辙当了大官,他就在苏辙身边保护苏辙——他从未有一日忘记小时候的承诺。
正好家中日子好过,双亲健在,妻子能干,孩子也长大了,他便写信告诉苏辙自己即将前来汴京一事。
谁知他在半路上就收到了苏辙的来信,请他帮自己一个忙。
这话说的……他们之间这样好的关系,哪里用得上这样见外?
甚至当他听苏辙说要自己伪装成幕僚后,生出十二万分的兴趣来,给自己取了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名字。
但没几l日,他就后悔了。
这哪里叫人过的日子?整日担惊受怕不说,就连夜里做梦都梦见他的身份被揭穿,被王安石算计的连小命都没了……每次从噩梦中惊醒后,他都一夜无眠。
虽说他知道就算事情真败露后,以苏辙的性子定不会对他不管不顾,但他从小到大,何曾做过这等事?
可已上了贼船,贼船已开到一半,就快看到胜利的曙光,没道理现在非闹着要下船。
巨鹿郡公握住史无奈的手,微微叹了口气:“知我者,莫非先生也。”
他便将方才在王安石府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道了出来。
史无奈一直耐心听着。
他时刻记得苏辙对他的交代——多听少说,真遇上什么拿不准的事,就会回去好好思量一二,然后以飞鸽传书给苏辙,苏辙会帮他想办法的。
这也是巨鹿郡公为何如此看重史无奈的原因之一,他身边的幕僚生怕少说一个字似的,生怕自己的才能未显现出来,他一番话还没说完,就能被打断多次——像史先生这样有深度,有涵养,做事周全之人真是不多了!
史无奈依旧微微笑着,心想:这事儿八郎没教他啊,他到底是劝巨鹿郡公反还是不反啊!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巨鹿郡公开口道:“以先生之见,不知我该如何是好?”
说着,他更是长长叹了口气:“人人都道王安石有绝世之才,可从始至终他都是将他自己排在第一位,不像先生……我时常听人说先生经常半夜起身为我筹谋,屋内的灯一亮就是一整夜,纵然先生未曾对我提起,但这些事我都是知道的。”
史无奈:……
他可不好意思说他这是被噩梦吓醒了,再也没睡着。
如今事情紧急,他想了又想,却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巨鹿郡公却道:“先生有话直说就是,你我之间关系亲厚,更何况这里也无外人在场,先生只管开口。”
史无奈记得苏辙在心中叮嘱他的话,要他莫要太过于激进,可若是再在郡公府呆下去,他的心一横,就开口道:“我若是郡公,不如趁此机会反了。”
巨鹿郡公虽心里期盼着听到这样的答案,但面上却还是露出几l分犹豫之色来:“先生这话……不像是先生往日的作风。”
史无奈心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从前给你出主意的都是八郎,今日给你出主意的却是我!
他伪装了近一个月的文臣,如今入戏太深,言行举止已有了几l分文人墨客的影子,故弄玄虚道:“若换成从前,我定会劝郡公如王大人所言那般,小心蛰伏,但如今苏家兄弟二人都已经骑在郡公头上作威作福,郡公能忍,我却忍不下去。”
“郡公有所不知,如今汴京上下,人人一提起郡公皆面露嫌恶之色,认定了郡公有造反之心……既然如此,不如反了算了。”
他绞尽脑汁想圆一圆这个说辞,搜肠刮肚起来:“如今这话刚传到官家耳朵里,官家自是不信,也不会有所防备。”
“可有些假话听得多了,便会信以为真,对郡公所有防备……到时候郡公想要下手就难了。”
“更何况郡主原就是官家属意的储君人选,一开始将您养在宫中,后来三皇子出生,再后来三皇子夭折,又是小皇子出生,小皇子变的痴傻……兜兜转转饶了一圈,这储君之位还是会落在郡公头上,不正是说明郡公是天命所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