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陈柚工作的棉八厂,商店里买的东西都带着,陈柚手里边的篮子里放着商店里买来的吃的,还有郭春雅给的糯米滋。
麦乳精跟罐装的饼干用来送礼的,这两样东西陈柚也喜欢,麦乳精她自己留了一罐。陈柚搬到母婴房没多久,这会儿舍友并不在宿舍,她将买来的东西锁进柜子里头,东西不是她的就是女儿用的。
两个人在百货商店没有逛太久,基本上是直奔目标的,两人很是速度将清单上的货物都买了,花用去一笔不算少的数目。
陈柚从职工楼下来的时候,一手提着袋子跟暖壶,另一只手也没空着,拎着个旅行袋。
陆子牧快步走过去,要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热水壶是我淘汰下来的。”说起来这暖壶与她而言已是无用一样,完全是多余的。
节俭不是什么坏的习惯,原本陈柚有两个暖壶,都是藤条竹壳的,用上厂里国庆时奖励的漆面暖壶后,陈柚便多出了个竹壳暖壶,这会儿恰好给陆子牧用。
竹壳暖壶还是新的,是陈柚来了这边后花了四块钱添置的,一个藤条竹壳的暖壶要两块多。来沪培训的陆子牧带着大包小包来,可没有拿暖壶来。天气冷下来没有个暖壶更是不方便,买一个新的又容易觉得就这样短的功夫没什么必要。
陈柚示意陆子牧接过那个大旅行袋,这个旅行袋跟了陈柚几年了,还是下乡那年她凭借着知青下乡的凭证买来的,结实得很没有要坏的迹象,平日里陈柚也很珍惜它,这些年其实没能用上过几次。
旅行袋鼓鼓囊囊的。
“我织了一件毛衣,其他的是买来的。”商店里成品衣价格总是更高,一件男式毛衣要四五十块钱,陈柚织的毛衣花了两斤二两的毛线,光毛线就花了四十块钱,这样的毛衣放商店里得卖六十多。
手里的旅行包于陆子牧来说应当是不重的,他的手却突然一沉。
当知青的时候,陈柚手里的许多工业品都是从他这边换过去的,甚至他还给陈柚带过布料。不过毛线,从来没有成为过他们的交易品。毛线要比棉花贵上许多,都有票的话毛线的价格是棉花的十几倍。
陆子牧翻出两用衫口袋里的钱,整整齐齐的大团结:“现在一一跟着你,要花钱的地方要比之前多。”他现在一个月工资三十多,杂七杂八一加到手的有四十出头,一个人在食堂吃一个月二三十块钱能够省下来。
陈柚没有推拒,这一叠大团结足有二十张,她抽了两张出来其他都收下。陆子牧这一点很是自觉,有钱都往她这里放:“你挣钱后,也得往叔…爸妈家里寄点钱,今年过年前有攒下来的工资,过年的时候买点东西回家去瞧一瞧。”
陈柚不怎么提起陆子牧的家,陆子牧也是重组家庭的孩子,后妈还生了个弟弟。陆子牧没有别的兄弟,他会下乡,跟继弟出生有关。
可是父母可以偏心,当子女的却不好不做人。毕竟,一些时候唾沫星子也是可以淹死人的。
这一点城里和公社里,似乎都是一样的。
陈柚额前的碎发被黑色的卡子别着,头发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面庞。陆子牧抿嘴暗自舔唇,他并没想过往父母家里寄钱,在父亲再娶之前陆子牧一年也见不了父亲几回,至于母亲,在他尚且年幼的时候就去世了。
他说:“他们不缺这些钱,我爸他工资级别蛮高的。”陆子牧为自己的父亲骄傲过,少时玩伴提起他的父亲亦是崇拜的,战场上的英雄。年少时的叛逆,与他人的针锋相对,何尝不是想要引起父亲的注意。
“你给的还是不一样的,对他而言。”
“不一样么?”
“当然。”若不是手里还有一个包裹,她真想敲一敲他的脑袋,陆子牧同志怎么这样的不自信:“陆子牧同志,我不许你妄自菲薄!”
“好,我听你的。”陆子牧说起这个话来没有什么变扭,这句话说得太理所当然。反而是陈柚听了这话觉得有哪里不对,但由于对方太过于真诚与正直,她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陈柚从宿舍搬走的时没跟范积极说话,除了她,胡飞飞跟曹小佳都去过陈柚新宿舍,帮陈柚搬了些东西。范积极回宿舍的时候陈柚那张床铺空了出来,狭小的空间因为少了一个人,让范积极感觉到空旷。
范积极是失落的,她并非讨厌陈柚,只是讨厌陈柚的不够坦诚。当母亲失落的目光落下来后,她选择向陈柚道歉,但是她心里却不是那样想的。
她感觉说陈柚不正经的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结婚的事情被陈柚弄得这样的随意,对待丈夫甚至是女儿都是随意地分隔两地。
一想到陈柚是能够抛下襁褓里女儿的狠心人,范积极的失落就不再强烈。宿舍里的人不认可她的想法,又或者是碍于陈柚的关系,对这件事的看法有了偏向,但是跟陈柚不那么熟悉的其他人,就能够就事论事。
“陈柚的女儿才六七个月大,那是女儿刚满四个月,陈柚就毫不犹豫地来沪了,你们同住两个多月,她就一次都没有提起过女儿……”压低了的声音里头,流露出对陈柚不思念女儿的震惊,“平时你们都聊些什么?你们难道都不说话的吗?”
说啊,怎么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