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被逼到了绝境。
在知青楼建设之前,陈柚跟熊遇雨他们还不如跟陆子牧熟悉,熊遇雨、曾建华跟陈柚是一个大队的,陈柚没有跟他们换东西。窘迫的境况越少人知道越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陆子牧这个人的人品是值得肯定的,不然不会到了今年才有人谈论起她家里头的情况。
那些表明自己沪市知青身份的一些日用品,她是从陆子牧那边换来的。
陆子牧没有将这事情说出去,在陈柚这里,他是一个好人。
过长的发梢,令主人不满,陆子牧想着要在照相之前,将头发剪掉。社员大多时候都不会去县城理发,大队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能手能给人剃头发。
剃头匠在生长队里给人剃头是算工分的,而对社员来说这是很实惠的,比去理发店要实惠。
拍照是一件颇具仪式感的事,需要穿上最得体的着装,相机定格住最好的状态。陆子牧在镜头面前很自然,陈柚也不怵镜头。
被要求靠近一些的时候,从来从容不迫的陆子牧咬了咬牙,才让自己放松下来。
照相师打趣:“你们是夫妻么?”
异口同声:“是。”
看来这件事,毋庸置疑。
“我还拍了你们相视一笑的照片。”那个模样更自然,“你们也没说只拍一张。”
两个人都很好说话,照相师也没给他们反悔的选择。就是在城里,照相师也是值得尊重的职业,他挣得不比工人少,靠着手艺挣钱,接触着很多人眼中奢侈的相机,每天跟这些“昂贵”的设备打交道。
“什么时候能够拿到?”
陆子牧发现自己的心这两天有点不寻常。
他就是思维太发散。
听见陈柚的声音,他心情轻松,他的情绪完全被她掌控,本不应该这样的,他却还是在陈柚与照相师对话时勾起嘴角。
勾起嘴角安静注视妻子的青年,十分温柔,教照相师都不住眯起眼。照相师拍过很多照片,县城的国营照相馆只有一家,乡下的人多不愿意花钱拍一两张照片,城里家里条件好的,讲究的,每年都会带孩子来拍照,记录孩子的成长。
走到照相馆门口,陆子牧说自己落了东西,陈柚在门口等他。
回到照相馆的陆子牧,跟照相师说要人工上色的,并把钱给付了。
“还好你想起来。”见陆子牧拿着包出来,陈柚说道。
照相馆来往的人多,等上了客车再想起来,包丢了可不一定能找回来。
一到半亩大队,远远就有人招呼人来看热闹。一天的时间,陈柚成了半亩大队的名人,虽然不是半亩大队的知青,但是她的存在感,一点也容不得忽视。
田间做事的刘荣国顿了顿,跟妈说的一样,陈柚来半亩大队。他还未来得及欣喜,又听人说陈柚是跟一个男人一块过来的。
一个高个子,长得也很俊。
“不是井塘大队的男知青?”刘荣国走到田埂上问来人。
“不眼熟,肯定不是井塘大队的,就没这号人。人也不是从石头里崩出来的,大队里的知青可能认得,你晓得我跟那些知青不熟,人家瞧不上我。”
陈柚能看到很多个人头,有的离她近有的离她远,但是一簇簇的瞧着就知道是看热闹的。
胆子大的直接过来跟陈柚打招呼,一群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里杂七杂八问:“陈知青,你找谁?”
“是不是去书记家?”
“……”
七嘴八舌的,陈柚都不好回答。
他们的问题太多,她的嘴只有一张。
从一开始就被他们可以忽略的男人开口问话:“我们要去书记家,大队书记家怎么走。”
问话的时候,男人握住了陈知青的手,“我们”两个字很有说服力。
刚刚还亢奋的一群人哑火了,他们瞠目结舌。
这小子……陈知青……
什么关系!
陈柚没有挣开陆子牧的手,感受到另外一个人手心的温度,在沉默的时间里,不知道是谁手心的汗。
她有这样紧张么?
陈柚不确定。
余光撇见的陆子牧再正经不过,看上去可靠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