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
平时也不管这些知青上工不上工,临近春节,生产队里那是天天要上工,上工的哨子除夕都不停。钱爱国差点被队长留在生产队里过革命春节,劳动最光荣么。
钱爱国说起这事,生动形象,旁的人都被他逗笑了。
乡下的生活被他说出几分趣味来,虽是在说抱怨,却句句别人的“体贴”。
去乡下插队,就算是在一个省一个市,只要不是在一个公社,那都是“异地”。
许多人回城探亲才晓得,有的老乡就在隔壁公社插队,步行能到的地方,两人却没见过面。堵塞的信息,拉远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知晓李丽芳跟陈柚是一个公社的,又瞧见两个人关系好,别的知青就说她们运气好。李丽芳也不解释两个人不是在住一块的,她现在的角色就是被羡慕的角色,跟那些被她羡慕的老三届一样。
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她以为,人还是知足常乐。
跨省知青的自留地把城郊知青羡慕坏了,城郊人多地少,他们知青是没有自留地的。在他们看来有自留地的知青,青菜可以自给自足。
沪郊知青说出口的羡慕的话,没有多少人当真。有自留地又不是地里自己冒出蔬菜瓜果,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没有付出的辛苦与汗水,田地里不会自己冒出粮食。
跟跨省知青比起来,在沪城城郊插队的知青,过着神仙日子。离家没有那样远,说话的区别没有那样大,不会听别人说话像听鸟语,完全听不懂。春节的探亲,也不是沪郊知青一年唯一的回家,在平日里他们也有回家的机会。家里头条件不错的,人在城郊的知青,日子过得还真是不错,甚至觉得在乡下只是更闲了些。
沪郊知青在乡下,也不是完全不干活,只是赚着更少工分的他们做的活不是很多,在身体上没有跨省知青那样劳累。沪城是一座大城市,人口众多,青年学生也多,沪郊容不下这样多的沪市学生,所以就算是知道下乡到沪郊是最好的选择,也不是谁也能够留在沪郊的。
“草原兵团的农闲是真的农闲,天寒地冻的,你姐怎么不回?”
南边的乡下,除夕也要吹哨子。而零下的草原兵团,冬天不用上工,那鬼天气许多兵团战士会选择在冬季回家。除下乡的前两年不被允许探亲,之后的冬季是有谈亲假的。
杨可琳冬天待在草原兵团,应当是没有什么事情做的:“沪城的冬天,难道比北方还要难熬?”
不然杨可琳怎么会不回来。
“可能是觉得车票太贵,所以才没有回来的,陈柚,我记得可琳比你早两年下乡,没错吧?”
张依依跟杨可琳是同学,两人一块长大,算是朋友。
只有陈柚回来,而杨可琳不回来,郭春雅也不怕落了人口舌。亲生女儿回来有车费,丈夫的女儿回来就没有车费了?张依依默认陈柚回来的钱,是家中寄过去的。
在生产队一年的收入,能养活自己,她信。
但还要剩下来回的车票钱,她不信。
话说出口,张依依等着有人将信息挑明,可其他人的反应并没有令她如意。至于陈柚更是平静,似乎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还懵懂点头,承认杨可琳比她更早下乡。
“姐姐比我大两岁。”
陈柚是这样说的,又说道:“说早两年下乡也没错,其实不到两年。”
杨可琳为什么不回来?
她怎么会知道。
她给杨可琳写过信,却没得到过回信,对这一点陈柚想得很开——
两人本就没有亲密到需要隔开家庭再联系的程度。
杨可琳虽然没有给过陈柚回信,但是在给父母寄的信中表示过对陈柚的不满。这是陈柚从母亲口中知道的,郭春雅说陈柚不会维护姐妹感情。
从一开始杨可琳就不待见陈柚。
于她而言,陈柚是家庭的外来者。
后妈若是没有自己的孩子,杨可琳对后妈的接受程度会高一些。年少的杨可琳,最直接的担心,不是别的女人占据了母亲的位置,儿童简单的思维逻辑是担心有另外一个小孩分享自己的资源、抢占自己的地位。
杨可琳对陈柚的敌意,最初就存在。
这种敌意,跟陈柚的性格无关,是陈柚的身份带来的。
陈柚给年少的杨可琳带去了危机感。
张依依又问:“从草原兵团回沪要多少钱?肯定比从赣省回来更费钱吧!”
陈柚眨了眨眼:“探亲路费由兵团报销的,留在兵团也许是被别的事耽搁掉。”
话题一下子转到路费这件事上。
张依依一时没有找到新的话题。
几年不见,陈柚的变化真是不小,能够一下子为自己找回场子。
在她的印象中,陈柚没有多大的用处。曾经的陈柚,在张依依眼中是无能的。
杨可琳现在是兵团战士,每个月领着工资,纵然在祖国的边疆,那也是跟解放军一样光荣的。
说起杨可琳,张依依与有荣焉,她跟杨可琳还保持着联系,虽然并不频繁,但是这样遥远的距离,她们依然牵挂着彼此。
陈柚哪里看不出来,张依依是针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