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心里念着昭炎,跟着红玉姬一路到了街市上。
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国哪城,反正人生地不熟,就瞎逛。
两人漫无目的,毫无头绪,你看我,我看你,两脸都很懵逼。
直走到一条小巷子前,不知道从哪窜出几条膘肥体壮的大狼狗,龇着尖牙横冲直撞,吓得附近的人全都跑开。
季罂被这群疯狗撞了一个趔趄,差点栽跟头,她贴着墙才刚刚站稳,冲出去的狼狗突然又掉过了头。
可能是冲过了头,它们纷纷掉回头,扒着脚下的土冲着巷子尽头一个劲地狂吠。
“呸呸。”
季罂吃了一嘴的土,她呸了几声,看到巷子里跑出来一男一女,后面竟还追着更多的狼狗。
“……”谁这么倒霉啊,前有狗,后有狗。
“站着干嘛!”红玉姬握住季罂的手臂,拽她出去。
却听得那女子气喘吁吁伴着一丝惊喜的声音,“二位姐姐……二位姐姐请留步。”
“她好像是在叫我们。”季罂转头看,那男人挥剑驱退了狼犬,带着少女冲出来。
少女见到她们如见亲人,热泪盈眶地扑在季罂身前,“姑娘,真的是你们!”
这少女裹着大红衣袍,头上戴金玉花钗冠,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眉目描画浓艳,从头到脚甚是富丽,一副新妇的妆扮。
她手指紧张地攥着季罂的衣袖,脸上带着旧识重逢的喜悦,又张皇惊怕地望着逃出来的那条暗巷,“二位姐姐救救怀鱼。”
季罂不认识她,不过这姑娘看上去好像是认得她们的。
“你认识?”红玉姬问。
季罂懵逼地摇头,“不记得啊。”
少女眼眶珠泪滑落,无助地摇晃她的手臂,“姐姐不记得了吗,船翻的那夜,我们掉进水里,是一位晏姓公子救的我们。”
季罂努力翻了翻脑袋,总算想起翻船那天发生的事情。
她恍然地一拍脑门,“我记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就是她那个倒霉未婚夫救起来的姑娘,好像叫……怀鱼,不过她怎么到了这里。
“你不是去投靠亲人,这是?”她指着怀鱼的婚服。
柔弱的少女泣噎道:“我的舅舅和舅娘合谋将我药晕,要把我送给一个快要病死的豪绅冲喜。我不肯,拼了命跑出来。”
怀鱼哭得脸上脂粉横七纵八,惧怕地观望那条巷子,果然有一群家奴牵着狼犬高声吆喝着追来这里。
红玉姬道:“先离开再说。”
“多谢二位姐姐。”怀鱼抹着泪,一刻不敢松懈地攥着季罂的袖角,跟着她们七弯八拐。
但追赶的那群人对此地无比熟悉,不管她们怎么绕路,都没有办法甩开。
红玉姬去摘腰上的惊虹,被季罂按住了手,“跑啊,打什么架。”
经过肉铺时,她掏出钱袋扔在案铺上,抄起一块肉朝那些凶神恶煞的狼犬丢过去。
猪肉打狗的法子最是奏效,狼犬嗅到荤腥也不肯继续追赶,为了抢一块肉互相攀咬起来,为季罂她们成功拖住家奴,争取了逃走的时间。
几人出了街市,一直奔到人烟稀少的郊外,才放心地停下来喘口气。
怀鱼脱力蹲在地上,口齿不清地和她们道了谢。
又起身走向跟来的那个青年男子,柔声拜谢,“怀鱼多谢公子搭救。若非公子仗义出手,怀鱼已经羊入虎口。”
那年轻男人远远站立在树荫下,只看得清他穿一件墨色素袍,几乎和树荫融为了一体。
他低垂着眉眼,沉声回道:“举手之劳,无需挂怀。”
即使隔得这样远,这人身上也透着一股矜傲,尤其在暗中审视他人时,那样漫不经心的眼神,却罕见的不怎么惹人讨厌。
他声音也冷,但不同于红玉姬骨子里天生的冷淡,而是非常刻意的疏远,足以见得这人并不乐意与人深交。
刚刚若不是怀鱼出声,季罂几乎都忘了还有一个男人。
“你们不是一起的?”她以为这两人认识。
怀鱼摇头,“这位公子途中相助于我,帮我逃到了这里。”
男人问怀鱼:“姑娘要与二位同去?”
怀鱼还未征得意见,便自作主张地默认了,“虽然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二位姐姐对我多有照应,她们是好人。”
季罂不由地老脸一红。
她至多给了几根肉脯,连话都没说上两句,怎么就算好人了?
她看向一旁的红玉姬,红玉姬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打算参与此事。
男人听了怀鱼的话,微微颔首道:“姑娘有了去处,那在下就放心了。”
他的闲事也只管到这里,和三人告了辞,转身踏上一条截然相反的路。
待到了天光下,季罂才算真正看到这个男人的长相,他生得极好,至少在见多了妖精美貌的季罂眼里,他过分张扬的容貌依然排得上号,比起她那个倒霉未婚夫更符合她的审美。就是苍白得过分了,病气又阴郁,委实不像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