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乜她一眼,自袖中掏出手绢。
季罂领会其意,笑了笑,“你这人面冷心热。”
她接过手绢给女人,问道:“还知道家在哪吗?”
女人嗯了声,抽抽噎噎拭完脸上骇人的血。
季罂暗暗捻诀,在她身上落下三日禁制,然后看着对面蠢蠢欲动的人道:“别怕他们,你一直往前跑,别回头,等到日落也就安全了,记住我说的话。”
女人虽然不明白,然而看到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她肉的一帮人,只能选择相信。
她向两人再三拜谢,捂着受伤的脸,头也不敢回地向前跑。
见她们放走女人,男人们愤懑地大声叫骂,拎着柴刀斧头要追,长鞭已经扫落眼前,几人血溅当场,头颅滚落了一地。
腥浓血浆洒进草丛,溅了藏在里面的两颗兔耳脑袋上,像烙好的饼,糊住了眼睛鼻子。
两张一摸一样的人脸可爱又天真,却作出同样亢奋表情,抱着薄而透的谎言狼吞虎咽。
吃得正酣,猛的一脚踹在屁股上,两颗脑袋登时摔出了狗啃屎的姿势。
还没细品的谎言囫囵滚进肚子,噎得小妖像吹了气,鼓起硕大的肚皮。
讹兽被大肚子彻底撂倒了,扶着肚皮哎呀哎呀滚在地上,半晌都爬不起来,听得人的说话声,两颗脑袋方回过神,抬脸看向上方,少女操着手蹲在面前,伸出两根手指拎住她们的脖子,“咦,竟然有两颗头的讹兽。”
两颗脑袋共用一副身体,就挺有意思,季罂按了按鼓肚皮,噎住的谎言被放出来。
得救的讹兽同声求饶道:“主人饶命,别杀我。”
季罂扶着脸,眼露疑惑,“你们为何叫我主人?”
两颗脑袋又同声道:“方才主人暗施术法,我们窥到主人腕上鳞痕,是以得知主人的身份。”
季罂抬起手腕,果然有龙鳞痕迹,想来是在雪原那时,强行突破禁制所致。
她略有所思地看着两颗脑袋,“为何有这鳞痕就是你们的主人。”
两颗脑袋面面相觑,比她还要疑惑,“主人可是忘了,您曾有言在先,一饭之恩,恩同再造。你曾舍身饲众妖,我们立下誓言,他日再见,终生为您妖仆。”
季罂皱眉道:“我有说过这话吗?我怎么不记得。”
她挠着脑袋,实在没印象,那边红玉姬已是极度不耐烦地催促她快走。
季罂撑腿起身,和红玉姬道:“只是一只以谎为食的讹兽,不足为患。”
她俯下身,揉着小家伙软绵绵的兔耳朵,“念你们并无歹意,不与你们为难,自行离去吧。”
讹兽慌忙爬起来,迈开小短腿,吭哧吭哧跟在季罂腿边,“主人要去哪,小妖为你带路吧。”
季罂哂笑,“讹兽少有真言,尤爱骗人,我凭什么要信你们。”
讹兽不免有些着急,小手牵着她的裙角,磕磕绊绊地跟着,“主人在寻出口吗?这里找不到哦。”
季罂垂眸瞧这不及她腿高的小东西,“怎么说?”
小脑袋齐望着她,一颗脑袋摇头晃脑地解释:“星云无间镜里的世界看上去是虚幻的,其实都是真的,也就是说,你们眼睛看到的都是真实发生的。”
另一颗脑袋接着说:“无间镜有时空变化,不存在真正的昼夜,也不会永远呆在同一个地方,要想出去,就要找到镜子的本体将其毁灭才行。”
这个她当然知道,但问题是镜子本体去哪里才能找到。
季罂自觉闲着也是闲着,便和它们聊起来,“这么说你们知道它在哪?”
“小妖没有亲眼见过,但小妖听说,那面镜子长有脚,行踪不定。”
说了跟没说一样,季罂索性换了一个问题:“那你们知道如何辨别它的本体吗?”
讹兽点头,“主人别担心,无间镜照的是人间苦恶,在苦难聚集的地方一定能寻到它的踪迹。”
“我们已经置身镜中,你的话毫无意义。”红玉姬在前面听得一清二楚,表示它们的消息并无帮助。
讹兽晃着两颗脑袋道:“那面镜子隐匿人群,不易察觉,但它既是镜子,遇光则显。”
这倒提醒了季罂,“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若是被天光照射,就会引下天火。”
红玉姬总算认真打量起这只有两颗头的怪状小妖,“你为何也在镜中?”
讹兽道:“小妖是误闯进来的。以小妖的观察,这面镜子会把镜子里的人带到充满苦厄灾难的地方,主人如果不能离开镜子,就会永远困在人间地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