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王熙凤在贾母面前拿出那张拜帖,坐在旁边的薛姨妈道:“哟~!这是什么?难不成是帖子?怎么如此陈旧?看着,连边都毛了。”
贾宝玉一听,连忙伸手想接过来。
他当然知道,林家绝不可能用这样的帖子,会使用这样的帖子又能送到王熙凤手中的,八成是林家的亲友。
在贾家,亲友的富贵与否是各人的面子,各房都有眼高手低的丫头婆子,贾宝玉不想林徽和林黛玉姐妹因为贫穷的亲戚被人唐突。
王熙凤便道:“老太太,这是御史台严御史的帖子。我想着,我们家跟御史台素无来往,这位严御史怕是姑老爷的旧部。因此来讨老太太一个示下。”
王夫人道:“林姑老爷是南面的,跟这个严御史有什么关系?”
贾母叹道:“那年朝廷从南部调了很多官员进京,这个严御史就是那时候进的京,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贾母还记得,那个时候老义忠亲王坏了事儿,很是牵连了一批人,菜市口那边的血腥味儿甚至在之后的数年都不曾散去。人心惶惶后,她心怀侥幸之余,却也盼着女儿女婿能进京,稍慰思念之心。可最终,调任的名单里并没有女婿的名字。
而严御史,因为就是那一年进京的,所以贾母有印象。
贾母道:“来人可说了何日过来?”
王熙凤正要答,却听得外面一阵喧闹,过了一会儿,就看见林之孝满头大汗地跑来,在帘子外道:“老太太!贵太妃娘娘听闻林郡主除服的日子将近,特意赐了首饰衣裳。”
贾母连忙叫人去通知林徽。
紧接着,皇帝皇后、宫中妃嫔、郕王府、各王府、亲友故交的礼物伴着宛如雪片一样飞入贾家的礼单纷纷抵达。
林徽到底是小姑娘家,除了宫里和郕王府,其余的倒不用她操心,只把个王熙凤忙得前仰后合偏还乐在其中。
看着这如水的礼物一件件地搬进林家院子,贾赦就跟自己的女儿得了赏识一样高兴。
贾政坐在一旁就不知道有多不自在了。
他道:“大姑娘,弘哥儿已经开始读四书了吧?”
林徽连忙站起来,垂手应道:“是的,二舅舅。”
“那可不能误了。正好,我们家有现成的家学。让宝玉一起去。”说着又看了一眼贾宝玉,道:“好生照顾好你弟弟,不然,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贾宝玉立刻噤若寒蝉。
贾母连搂了贾宝玉,道:“好好的,你吓唬宝玉做什么?!你如果只知道在这里摆威风,就给我去前头找你的混账老婆去!”
慌得贾政只能跪下,道:“母亲,您这样说,儿子便无地自容了。”
贾母瞪眼:“那你还不出去?”
贾政只能起身告退。
林徽这才道:“二舅舅对家学的事儿,真的一无所知吗?”
这一句,直接让屋子里的人浑身一震。
贾赦道:“大丫头,你这是听说了什么?”
“是。之前我妹妹的乳母王嬷嬷告假回家了一趟,回来说,家学很不好,说出来,她都怕脏了自己的嘴。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两位舅舅一起去看看,如何?横竖,若无意外,宝兄弟和琮儿弟弟都是要去家学读书的。”
贾政一愣,贾赦冷笑道:“老二,这话不错,宝玉是你儿子,琮儿是我儿子,谁的崽谁心疼。不如,我们今儿个就去家学走一遭?”
说着,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贾政没办法,只能跟着出去。
贾赦贾政一走,里头的女人们就跟炸了锅一样。
薛宝钗道:“大妹妹怎么对外面的事这般清楚。”
林徽奇道:“正因为是亲兄弟,所以事事上心。难道宝姐姐家里不是?”又道:“跟我们这样的人家,孩子要读书总是有书读的。却怕孩子的伴不好,带累了名声还是小事,怕的是带坏了性子。所以这读书的学堂,先生的学问、德操要挑,学堂里其他学生的行事,也该过问一二。现在多操两分心,总好过日后哭都哭不出来。”
薛宝钗道:“难怪大妹妹在家,连西席先生也是前科进士。”
“宝姐姐说的可是贾先生?”林徽道,“宝姐姐说错了,他是妹妹的先生,却不是我的先生,也不是我弘儿的先生。”
薛姨妈奇道:“不是大姑娘的先生也不是弘哥儿的先生?这倒奇了。”
林徽道:“没什么稀奇。贾先生原是甄家推荐给我父亲的,我父亲跟他原不熟。而且当时我已经过了七岁,自然是跟着母亲。弘儿自幼体弱,父亲本就有意让他推迟一两年读书。”
贾母这才道:“很是,孩子的身体第一要紧。”
又说起林家姐弟的除服事宜来。
王夫人原以为,林家姐弟怎么也是小孩子,林如海又远在南面,这除服礼,也不过是自家人坐下来吃顿饭、林家姐弟换身衣裳的事儿。
可如今看来,哪里这么简单?怕是当今胞弟郕王爷要亲自登门。
所以,林徽姐弟的除服礼,绝对不能怠慢了。
王夫人只能道:“大姑娘,这除服礼的衣裳首饰,可都齐备了?”
林徽连忙起身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