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
富丽堂皇的府邸,下人小厮在外门忙碌进出。
因为北镇王府要举办冬宴,自然是请来了全程最好的香师傅。
而桑凝,正在其中。
她带着徒弟小景来到郡主府,从角门进来,绕过回廊,经过院子之时却听到下人房里的□□声。
管家领着他们俩向着正厅走,见桑凝的神情主动解释说道:
“桑师父,您也知道,这城中最近犯疫病,小孩最是容易感染。这小孩已经病了好几日了,发着烧,浑身都发寒又发臭。皮肤也开始发烂,已经奄奄一息了。不必去管了。”
桑凝听着那声音微弱,只怕再不治,命悬一线,心中不忍:“管家,能不能给我一炷香时间,我去看看。”
“哎!那你可要快一些啊,郡主马上就要召见你们了,可千万别耽误了正事。”
“放心,我只用一炷香时间。”
脏乱的房间,果然躺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
桑凝上前,柔声说道:“我是大夫,孩子,不要怕。”
那女孩声音微弱带着哭腔:“姐姐,我要死了,是吗?”
桑凝诊脉过后,安抚她说道:“不会的,没有那么严重。”
一旁的小景已经能熟练的将工具匣打开,燃上祛毒香,再取出银针和小刀。
“师父,给。”
小景递过来白色的绷条,不怕累地将手里的小刀在火上烧了烧,递了过来。
桑宁低头垂眸,用小刀将那孩子烂了的皮肤割,用嘴将那脓毒之物吸了出来,又将呕吐物清理了,小孩立马呕吐了出来,吐了她一身。
管家立马散开,此刻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难闻的污秽物气,让人都捂住鼻子忍不住扶着树呕吐起来。
桑凝却面不改色,只是轻柔地抱着那孩子,将医馆带来的香药丸子给孩子服下,又留了许多给她:“你只是因为体子弱,才看起来病得重。其实你只是轻症,每日服两颗,七日变能痊愈了。”
那孩子哭了:“谢谢姐姐!姐姐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管家在旁面露难色:“桑师傅,您这一身……”
桑凝淡然地擦了擦衣服,笑道:“我知道气味难闻,不能体面去见郡主了。不知管家能否借我一套下人的衣服?”
郡主府内厅。
婢女正在帮郡主染着指甲,有下人慌慌张张上前来,跪地请示:"报郡主,府里的下人又病倒了几个,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万一是京城中闹的那个病症,只怕要拖累府上的人。”
郡主的手指修长而白皙,金凤花染的指甲捏着香粉,殷红透骨,似红梅滴血,轻声言语:“走的动?”
下人如实回答:“孩子们已经几天未曾进食,身子虚弱得……走不动了。”
郡主嫣然脸上展现娇灿笑容,一句淡然的吩咐,便遣退了下人:“哦,那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便是。”
下人浑身一颤抖,支支吾吾:“郡、郡主……”
郡主冷冷地踢了一下那人:“还没听清楚?耳朵不好就不要在府里当差了。”
下人磕头领命:“奴才明白!”
郡主又想起了什么,脸上毫不遮掩厌恶的神情,说道:“对了,和那些病了的有过接触的人,一一仔细查了,也都打发出府去。一个不留。”
“是!”
门外又来传报——“报郡主!”
“什么事不等我染完指甲,打扰本小姐我打你们三十大板子!”
下人战战兢兢,跪地报说:“御史大人苏大人来了,正在前厅等着郡主您……您看要见吗?”
郡主神情突然亮了,更加生气地狠狠踹了那人一脚:“他来了你们怎么不早说!快将本小姐的镜子拿来,你们先好生伺候着,若有怠慢,我拿你们人头是问!”
苏明修坐在贵宾上席座,冷冷地等着郡主。
丫鬟惶恐地伺候着,倒了茶来,他也不像传闻那般可怕,便微笑地道了一声谢谢,又自在地将茶盖扣着杯檐,热茶腾腾语气淡淡,似乎在谈论一件毫不相关之人。
桑凝在管家的指示之下,准备要去内厅,却被苏明修给突然叫住。
“过来。”
桑凝面色一凉,心知这苏明修定是将她误认成郡主府上的丫头了。
苏明修淡淡问道:“会焚香?”
桑凝点头。
“去,燃上此物。”
桑凝从苏明修手中接过那香品,眸子微动,果然是避寒之香。
桑凝不动声色的备好了香炉,过了一刻钟,才见那飞昂跋扈的郡主脂浓粉艳地出现在御史大人面前。
不等对方欣喜地开口,苏明修便一口冷水泼下——“今日闹市跑马扰民的人自称是郡主的亲戚,我已差人将其拿了。”
雪滢郡主走到苏明修面前,双手揽着他的脖子的,笑容仿佛淬毒的百合花,轻轻在他耳旁念着:
“我道是什么事儿,这点小事罢了。那人是谁不重要,郡主府上你最大。任由苏大人处置了。”
雪滢郡主盯着苏明修幽深的眸子,那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依旧毫无波澜。清冷若高山之雪,低沉声音却如松山之石,面无表情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