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人结拜之后,谢铮和白翊的关系似乎有所改善,学堂上也不再像以前似有似无的争锋相对。
虽然关系还是冷淡,但比之前还是好太多太多了。
先生对此感到很满意,大手一挥,免去了唐樱每日的五篇练字。
唐樱自是十分乐见,毕竟每天又可以多玩半个时辰。
在乡下的日子总是过得非常愉快,沂阳在水气充足的南方,一年四季各有不同。
春日骑香猪打野鸟,大风来时放风筝,微风吹时踏青赏花,无风时偷鸡摸狗,鸡憎狗嫌;夏日时则吃瓜摘莲蓬,下地掏田螺捉泥鳅,玩成个泥猴回家让大人两眼一黑。
秋日则丰收之时,硕果累累,采莲泛舟,恰逢白露秋分则桐荫乞巧,寒露霜降则琼台赏月;冬日虽冷,但也是欢乐之时,烹茶观雪,打雪仗围炉烤地瓜,寒夜寻一朵冬梅,乐在其中。
唐樱的童年是丰富多彩而又熠熠生辉的,在她往后的岁月中,每每忆起童年时光,那些美好都化成了继续前行的力量。
就当唐樱以为今后的日子也会这么没心没肺的过下去的时候——北方来信了。
唐樱是被奶奶一手带大的,除了奶奶她没有见过其它亲人。
在她出生的那一年,唐父被人陷害,从京城调任北地当官,而北地冬日十分严寒,一年四季沙石不断,水源匮乏,土地贫瘠,生存条件艰难。
若是家中只有唐父唐母,哥哥姐姐和唐樱,那自然是要全部过去,一家人不能分离。
但家中还有一个七旬老母,老母亲活这么大年纪不容易,北地条件艰苦,冬日严寒,老人身体弱抗不过灾病,若是一起过去,指不定少好几年阳寿。
于是,在深思熟虑之下,唐樱父母决定将奶奶送回沂阳乡下,老人家喜欢热闹,若是身旁无人那也太过凄凉,于是将还未满月的唐樱托给奶奶抚养,配以乳母和丫鬟婆子。
这些年来,乳母离去,丫鬟配了人嫁了,婆子也因病去世。
沂阳乡下只有祖孙俩还在一起。
每月,北方会寄来银子和信件。
银子可以保障祖孙俩的生活,信件则是唐樱与父母哥哥姐姐唯一的联系。
通过每月寄来的那些来信,家人在唐樱心中有个大致印象。
就在唐樱十岁这一年,北方再次来信。
信中道:吾女,为父不日将调任南方,半月后派人接你与奶奶,届时我们一家人团聚,再不分离。
离别总是突如其来,团聚则需用心筹备。
就当奶奶每日高兴的收拾家当的时候,小唐樱却时常坐在窗台前发呆。
她在想,她就要和另外两个好兄弟离别了。
她的两个好兄弟家里是卖力气的和给人写字的,都是平民,而她却要成为官家小姐去住大房子了,他们以后的阶级会被拉开,一个天上,两个地下。
就像话本里所说,她的父母是不会允许她与贫民交往的。
正好还有半月就要到旬休,唐樱决定给他们两个写封信——断绝兄妹关系。
这也好过之后离别依依不息,徒增烦恼挂念。
倒不如一刀三断,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去,未来是要科举考试,还是子承父业卖力气写字,亦或者是出嫁娶妻,都无关系了。
反正这一别,就是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就这么一想,唐樱彻底放下了心中的苦闷,和奶奶一起收拾起来半月后离开沂阳所需的东西。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唐樱在学堂的最后一天,她先是去找了老先生,感谢他这些年不顾男女礼法,收她入学,且兢兢业业,从未放弃过她。
老先生喜欢喝酒,唐樱就送了他一壶奶奶酿的水花酒给他,还交上了自己的五篇练字。
老先生很是感慨,本来还能流几滴眼泪,但是看到她写的字就作罢了。
最终先生收下了水花酒,临别之际,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一句:“练字练的其实是心,愿你以后能练得一手好字。”
告别了先生之后,唐樱走到私塾门口,看到谢铮和白翊两人一人站一头,正在等她。
唐樱心中有事,不太敢面对他俩,但最终还是深呼一口气走上前去,拿出包中的东西递给了他们。
看到东西,谢铮挑眉:“这是什么?”
唐樱道:“这些年吃了你们不少点心,实在是太不好意思。礼尚往来,我也做了点心送你们吃。”
这话说的,白翊抬眼看她。
“你什么时候开窍的,意识到吃别人的会不好意思了?”谢铮说完便要打开装点心的纸袋。
唐樱连忙阻止他,“有没有礼貌,回家再吃。”
要是现在打开看到离别信了怎么办?
将点心送给他们后,看到谢铮和白翊俊逸的面孔,唐樱想到这些年,谢铮和白翊其实明里暗里都挺照顾她的。
他们来了之后,小财主再也没有欺负过她;先生布置的习作每每完不成的时候,都多亏了他们;她在乡中调皮闹事,惹得邻居火冒三丈要抓她示众时,也都是他们给她兜底。
他们已经成了她童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一想到之后再也见不到他们,唐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