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花起了个大早。
之所以这么激动,并不是因为今天是除夕,而是因为,今天就是王萍萍还钱的日子!
想到膈应了自己那么久的人就要当众出丑,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睡好。
她儿子揉揉眼睛,“妈妈你去哪?”
刘春花冷笑,“去讨你爸上赶着送出去的债!”
说完,她也不理儿子,径自离开房间。
打扮整齐出门,刘春花耐心等到太阳出来,才踏上讨债的旅途。
天还没亮就跑过去要债,说出去可不怕人笑话!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刘春花万不肯给人留下嚼舌根的余地。
自从童潜放话说要还债,她就一直关注着王萍萍的动静。
见她整日家也不回,只顾着挨家挨户求爷爷告奶奶地借钱,提起的心就落回原地。
这钱,她是肯定还不上了!
这下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心理,刘春花还拉上了平时走得近的几个人,邀她们和自己一起去王萍萍家“坐坐”。
一行人声势浩大地走向王萍萍家。
他们有备而来,王萍萍一家也严阵以待。
童潜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被周明晏强按住才眯了一会儿。
早晨一醒来,童潜透过破损的窗户,发现气势汹汹向他家走来的一群人。
他跳下床,“妈妈妈妈,她们来了!”
王萍萍抿紧唇。
这些人,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她留啊。
她站起身,要去拉下门栓。
童潜跑过来拦住,“妈妈,姐姐说水烧开了,你去冲水,我来开门。”
现在他家烧水还是用的农村土灶,一口锅大得能煮唐僧,王萍萍一向不许孩子们靠近。
见王萍萍离开视线,周明晏问他,“你想做什么?”
童潜嘿嘿一笑。
门外,刘春花瞥瞥其他几人,见谁都不愿主动去叫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走上去拍响门环。
“童为龙家的,开门!”
王萍萍不愿意提起那男人,她偏要提。
“吱呀”一声,厚实的木板门半开。
刘春花装模作样地说,“我和李奶奶几个今天来……”
话未说完,迎面泼来一盆脏水,饶是刘春花反应灵敏,也免不了沾上一些污秽。
“哎呀!”一道比刘春花更装模作样的声音响起,“春花大婶,你大早上的,站我家门口干嘛?”
狼狈不已的刘春花气冲冲抬起头。
果然又是那个奸猾的小鬼!
现在她终于可以确定,之前的种种行为,都是童潜故意的!
大的装白莲,小的就装无辜,不愧是一家子。
童潜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直接绕过刘春花向她身后的人打招呼。
“李奶奶好!”
精神矍铄的老年妇女立刻笑着回应,“哎,是宝宝吧。”
童潜挤开刘春花,殷勤地扶住李奶奶的胳膊。
“奶奶,大早上的,您在外面站着多冷啊,进来喝口热水吧。”
这一番动作,让李奶奶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她是童姓族人中辈分最高的那一辈,最受用的就是别人对她的尊敬,仿佛有了这些,数十年的艰难生活就有了承担的意义。
她可是长辈!
端着童潜亲手奉上的热茶,滚烫的温度一直熨帖到李奶奶心窝子去。
别看童潜小小年纪,还知道尊敬长辈,实在难得。
对比非要让她冒着严寒走老远路过来的刘春花,心中顿时就有了计较。
刘春花挤进门,左右张望,“你妈妈呢?”
童潜假装没听见,跑前跑后替几位婶婶奶奶端茶送水。
刘春花心下一惊:难道王萍萍昨天晚上跑了?
随即喜上眉梢:这一跑,她的名声算是败坏完了!
她高声叫起来:“哎呀,还不上钱就还不上,为了这几个子还要躲起来,啧啧!”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众人神色。
听了刘春花的话,几人面面相觑,女主人到现在都不露面,让个小孩子出来招待客人,怕不是真跑了?
这样想着,脸上不由露出鄙夷的神情。
李奶奶更是把手里的茶放下,招来童潜问话。
“你妈去哪儿了?长辈上门都不出门迎接的吗?”
话音刚落,从客厅的门后走出来一个人。
“我在这儿。”
王萍萍淡淡地说,既不热切,也不过分冷淡。
见她出现,方才还在恶意揣度人家的几个妇女马上若无其事地打起招呼。
“萍萍来啦。”
李奶奶辈分最高,马上冲刘春花点点头,“春花说有事找你,刚好我们几个闲着没事,就顺便来你家说说话。”
刘春花暗自恼恨:老滑头!
就这一句,不仅要让自己领她的人情,同时也在萍萍面前撇清关系:
我们只是来你家坐坐的,有什么问题,都是你和刘春花之间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不过,她本来也没指望这些比老鼠还奸猾的女人帮自己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