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汉依旧还在笑。
没想到甘奇却直白一语:“今日来与陛下说说心里话,所以想让汝南郡王当面有个见证。”
气氛微沉,赵宗汉的笑意都止了一瞬间,却又大大咧咧说道:“心里话,你们说你们说,我听着,我见证一下……”
“陛下有什么想说的吗?”甘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却已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赵顼不自觉摇摇头:“朕没有,甘相说就是……”
“那臣就说了,臣有三问,第一问,想问陛下希望大宋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第二问想问陛下想成为一个怎么样的皇帝?”甘奇似乎有些冲动了,或者说他暂时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了,他要逼一下皇帝,或者说吓一吓皇帝,也可以说是忽悠。
“道坚不是三问吗?怎么只有两问?”赵宗汉插进来了一句。
“还有一问稍后来问。”甘奇答道。
赵顼点着头,这问题其实不难,他开口说道:“大宋的未来,自然是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美满,江山社稷万年。至于说朕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皇帝……要说秦皇汉武,非能及也,也不可效仿。想来想去,仁宗陛下便是榜样,生前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生后万民敬仰爱戴,以“仁”为谥号,千古流芳。”
成为仁宗那样的皇帝?这显然是赵顼的真心话,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甘奇想来,这种追求实在太奇葩了,仁宗一朝,真的有什么大功绩吗?其实没有,啥啥想干的都没有干成。仁宗一辈子,并非说他真的一点功绩都没有,但是真要说起来,他最大的功绩就是给自己立了一个较为完美的人设,如此而已。
但是一个完美的人设,这不该是一个皇帝与领导者该追求的重点。
甘奇也不作评论,直接问了第三问:“第三问,陛下心中担忧的可是臣?”
这句话够直白了。
赵顼愣住了,下意识直接答道:“朕并未担忧过甘相。”
甘奇没有答话,就是看着赵顼,直勾勾看着赵顼。
赵顼下意识又去躲避甘奇的眼神,没来由又道:“真……要说起来,是有一点担忧的……”
赵顼面对甘奇,是真的心虚,自信不足,此时此刻,更有一种被审问之感。不是赵顼自卑或者无能,而是这么多年,这位甘相公的形象实在太强。
甘奇收了直勾勾的眼神,开始说话了:“陛下担忧臣什么?”
甘奇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往赵顼身上抛,他显然知道自己吃定了赵顼,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这一次把赵顼击溃,免得以后赵顼再个他添乱。至于这次“击溃”能保持几年,甘奇不管,能保持几年就保持几年,几年之后的局势,几年之后再说。
甚至甘奇自己心中也有预备,还有一个“实在不行”再怎么样的打算。
情商智商,此时已然解决不了此时的问题了。
甘奇不是不会一个头磕在地上,说一句“臣有罪”,以此来消解皇帝的担忧戒心。但是甘奇坚决不会这么做,他对外要保持威严,对皇帝,也要保持威严。
这才是甘奇所追求的。倒也不是什么挟天子令诸侯,这种词一出来就是负面的,甘奇要的就是威严,不用胁迫谁,不用要挟谁。如果真要到了“挟天子令诸侯”的地步,对于甘奇而言,与其慢慢胁迫,不如一步到位。
赵顼已然被问得哑口无言,因为他实在答不了甘奇这个问题,担忧什么?难道当着甘奇的面说担忧甘奇只手摭天?或者当着面说怕先皇遗言变成现实?
赵顼垭口,赵宗汉的笑容也没有了,这笑容实在保持不住了。
赵宗汉开口了:“道坚,你也不能怪官家,他还年少,心中乱想一些也是正常,兴许还有什么人在官家面前胡言乱语了。道坚忠心,是有目共睹的。”
赵宗汉的观感中,此时甘奇是在责怪皇帝,责怪皇帝不信任。
甘奇又是发问:“陛下担忧臣弄权乱国?还是担忧臣有二心?”
赵顼心慌意乱,连连说道:“朕没有朕没有,定是哪个乱臣贼子在甘相面前乱说,朕万万没有此般想法。甘相乃柱国栋梁,没有甘相,岂能有如今一统之江山社稷,没有甘相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岂能有朕如此高枕无忧……”
恶人先告状,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甘奇是赤裸裸的在欺负人。
甘奇一副痛心疾首模样,几欲捶胸顿足,口中又道:“内忧外患之时,尚能上下一心,而今大局已定,只在内政勤勉,反而宵小作祟。臣本想一走了之,却又偏偏放不下诸般事宜,若是臣在朝中,真碍了旁人的眼,待得诸事稍定,臣走了就是!”
“道坚,道坚,误会了,这肯定都是误会,官家是你打小看着长大的,你岂能不了解官家,朝堂上下,外交内政,如今皆是头绪繁多,此时你若走了,官家一人哪里应付得来,你可不要想太多……”赵宗汉也有些意外,没有想到甘奇心中这么大的气性。
赵宗汉,如今沉稳了,也老练了,却还是被甘奇利用得手到擒来。
这回换作甘奇沉默了。
赵宗汉还在给赵顼挤眉弄眼的,赵顼连忙也说:“甘相,朕那些担忧,并非甘相所言,而是……而是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