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与史洪磊带着骑兵已然消失在视野尽头。
满目死伤,横尸遍野,巨大的炮坑,满地都是,炮坑附近,血肉之物难辨手足……
甘奇打马慢慢往前走,走出了一种沧桑感,视线之中,皆是残忍血腥。
辽人的大营里,绑缚了八万多草原人,绑缚在原本圈马的地方。
甘奇打马入内,巡视了许久,并未开口。
一双双木讷呆滞的眼睛,也看着一身金甲的甘奇,其中有些人是见过这一身金甲的,在上一次的大同。
倒也不是每一双眼睛里都是木讷呆滞,有一些人的眼神中反倒透出了一些喜悦,辽人败了,似乎就能让一些人喜悦起来,哪怕自己依旧还是待宰的羔羊。
八万人,太多太多,多到甘奇巡都巡不过来。二十万人,草原上大半的壮丁,如今就剩下八万了,其他人都填在了大同城墙之下,也有不少人被辽人挂在了旗杆之上示众。
巡着巡着,忽然有一个草原上站了起来,大声呼喊着什么。
甘霸早已拔刀上前,甘奇开了口:“让他过来。”
甘霸提着到过去了,砍断了一根羊毛绳,把那个人提到了近前。
那人说了一通话语,也没人听得懂。
甘奇吩咐着:“去城内找个谟葛失人来。”
谟葛失人,就是上一次大同之战,用羊与甘奇换壮丁的部落,他们就住在大同西北,谟葛失人里有许多人能通汉语,甘奇之前也通过谟葛失人做了一些草原兵器的生意,用来支持乃蛮人与契丹人的战争。
甘奇继续巡视着,谟葛失人来了,语言也就通了。
甘奇下了马,坐在一个座椅之上,开口问着:“你是何人?”
那人年纪不小,五体投地而跪,答道:“小人扎里合,达密里部的首领。”
甘奇想了一想:“我应该听说过你,达密里,那你应该也见过我。”
“小人远远的见过相公。”当初大同之外,与乃蛮窝里真商议临阵而走的人就是这个达密里部的首领扎里合。当初窝里真还骂过扎里合是契丹人的牧羊之犬。
甘奇以往并不了解草原各部的详细,但是上次打完大同之战后,他就了解了许多,他想得起来一些主要的参战部落,乃蛮,达密里,达旦九部,黑车子室韦,茶札剌……
所以他也知道了许多事情的详细经过,甘奇笑道:“你们与乃蛮人一起跑的,最后契丹人打乃蛮人,怎么你们又契丹人麾下?难道你们当初临阵而走的时候没有盟约吗?”
依甘奇想来,既然决定一起叛了契丹人而跑,那必然就会有攻守同盟,乃蛮人应该就有许多盟友,怎么到头来,契丹人十万大军西征草原,回来之后还有十万主力?有许多同盟的乃蛮人就没有给辽人造成一点损失?
扎里合听得通译之语,面色尴尬起来。
甘奇懂了,难怪,难怪突厥之后,草原土著只能永远给别人当奴隶,难怪一个大兴安岭就把草原人虐了一遍又一遍。这尼玛,比散沙还散沙,契丹虐完女真虐,女真虐完铁木真虐,铁木真虐完大明虐,大明虐不了,满清又去虐。
这尼玛,该!活该!完全不懂得什么叫作背信弃义。
甘奇再开口:“我,打辽人,你们随我去吗?”
这是白问,去不去是扎里合能做主的吗?
扎里合除了连连点头还能怎么办?兴许还有一点欣喜吧,至少知道自己不会死。
“你去把各部首领都寻过来。”甘奇吩咐着。
扎里合屁滚尿流去办。
上一次随辽人出征,这些首领都是军将,辽人待他们也不薄,礼遇有加。这一次出征,这些首领反倒一个个绑在人群里。
后世一提草原,就是匈奴突厥蒙古,但是甘奇看到的真实草原,匈奴与突厥,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蒙古这个词的前身“蒙兀室韦”也还没有真正崛起,更不用说铁木真了,此时铁木真爷爷的爷爷有没有从大兴安岭下来都不一定(应该是下来了)。
甘奇看到的草原,实在教人有些失望。
“大宋至高无上的相公,这位是托尔塔,敌烈部的雄鹰……”
通译才刚说到这里,甘奇已然抬手一挥:“下一个。”
还他妈雄鹰,辽人把敌烈八部控制得死死的,还专门建立的敌烈统军司来统治敌烈人,几个契丹官员就能把敌烈的雄鹰吓得两腿发软,现在反倒在甘奇面前说什么雄鹰猛虎的,岂不可笑?
“这位是坎奇,茶札剌部之主,草原北境之王。”
甘奇挠着头,北境之王这个词听起来有点耳熟,甘奇懒得听了,摆摆手,问了话:“都还能打仗吗?”
“能!”
“能能!”
一众老汉连连点头。
“各部人马归各部,刀枪有,马匹也有,粮食也有,立了功的,能回草原,打了败仗的,部落就赏赐给立了功的。听得懂吗?”这是甘奇的狠辣,养狗,一定不能把狗养成了狼群,得分而治之,得让狗咬狗,得让狗与狗互相攀比竞争,甚至互相结仇。
要想狗咬狗,就得打一条,赏一条,回头又赏打了的那一条,打赏了的那一条。
还得时而糊涂一番,让某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