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沾了狄青的光。
富弼说完这一番话语,连自己都佩服自己如此睿智,能一眼就看透了其中。
富弼有些得意,又道:“所以,这场大胜,功劳主要在谁,还不一定,所以还得从长计议。”
甘奇不能连升十级,仿佛这件事情都功勋与历史定位就不会那么高了。主要功劳在狄青,一个脸上刺着字的军汉立了什么大功,好像也不那么厉害了,那都是朝廷领导有方,那都是相公们用人得当,相公们谋划深远。
史官,在写这件事情的时候,就算富弼不与他们说什么,他们也在潜意识里知道怎么写,因为史官们也都是文人,这场大胜就不是狄青一个人的了,是整个国家整个朝廷所有人众志成城的结果。
如果是甘奇立下的大功,那史官们的笔,绝对都在甘奇身上,什么胡子亲传,儒家正统,状元及第,绝世大才……
富相公,老了。
老了老了,对自己身后的名声与历史定位看得比什么都重了。兴许史书该这么写:富弼宰相之时,收燕云十六州。
这才是真正的政治家。
“富相公所言,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是啊,若真是狄青居首功,若是让甘道坚窃居首功,把甘道坚如此重赏,必会适得其反,还教军将们心有不忿,是当慎重。”
曾公亮一个头两个大,果然大事不妙,甘奇的托付,本是两人结盟的开始,本是曾家世代公卿的延续与保障,此时陡然间,怕是善缘没结下,反倒教甘奇看轻了他曾公亮与曾家。
正在曾公亮着急的时候,忽然远远从大殿门口那边传来支支吾吾一语:“微……微臣……曾……曾孝宽,有奏。”
一直站在大殿门口的曾孝宽,从人群之中出来,一身青色官服,显示了他官阶低微。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朝堂之上面对一两百号上官出言,还有些莫名的紧张,说话的声音都是支支吾吾的。
“头前来!”赵曙抬手一招。
曾孝宽,若不是今日是他带回来的捷报,他都没有资格出现在朝堂之上。听得皇帝话语,他低头躬身从中间往前走,路过一位一位的白发相公们。
头前单独见皇帝的时候,曾孝宽只有激动,都忘记紧张了,此时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看他,所以紧张无比,眼神都有些飘忽不定,想抬头与诸位相公们点头示意一下,或者眼神交流一下,却也不敢抬头看他们。
好在走到最头前的时候,他爹说了一句话:“有话好好说,期期艾艾是作何?”
就是老爹这么一语,曾孝宽感觉紧张少了许多,这就是家世的区别,他爹是当朝宰相,就是不一样。
“你有什么要说的?”赵曙问道。
“微臣是听得诸位相公们都在谈论甘先生之事,恰好微臣又刚从燕京回来,所以微臣就想把自己知道的,看到的,说一说。”
“快讲一讲。”给自己妹夫封个官都这么麻烦,赵曙有些急了。
“遵旨。微臣在短短一个多月内,去了两趟雄州,皆是为了传旨。第一次去的时候,正好碰到甘先生于巨马河北岸被辽人忽然袭击,背水一战。那时候微臣刚到雄州,正见到甘先生带着几千人马与一千多辆车架从雄州出发。”曾孝宽说到这里停了停,吞了吞口水,终于敢抬头看一眼众人了,颇有一种过堂受审、出言作证的感觉。
随后又道:“甘先生过河了,微臣就想到衙门里等候着甘先生回来再传旨,不想两三个月时辰之后,竟然传来了甘先生在巨马河北岸开战的消息。微臣又连忙出门而去,正见到狄相公带着大军从雄州匆忙出发前去支援,微臣当时惊愕不已,连忙坐车跟了上去,狄相公的支援之军还未过河,忽然就听得对岸甘先生大胜辽驸马萧德让几万大军的事情……”
说到这里,曾孝宽停住了。
曾公亮立马接道:“富相公,犬子之语,可皆是亲眼得见,亲耳听闻。甘道坚好心好意去送礼,被辽人忽然袭击,以寡敌众,背水一战,那时候狄青却还在北岸。功劳在谁,岂不是一目了然?”
真是我的好儿子,曾公亮大概如此想。
赵曙也是眉开眼笑:“富相,朕觉得曾相言之有理。”
朝中又是一片恍然大悟的模样,要说这些高官们,本也个个是人精。但是这些人精聚在了一起,人一多,反倒个个成了吃瓜群众,两边被人牵着走。这倒也符合人类这种群居动物的特性。
“这么说,倒也还真是。甘奇带着几千人面对数倍之敌突然袭击,本应该是措手不及一场大败,不想他还能临时指挥调度,背水一战,可见此子当时是何等临危不乱……”
“若是当时一败,辽人突袭雄州,后续还有十几万辽军蜂拥而来,那后果就真不可设想了,就凭借这背水一战,就已经是力挽狂澜之功。”
富弼尴尬了,他眉头一锁,大脑疯狂运转着。但这事情有些无懈可击,甘奇带着一千多车架,几千人马,在巨马河北岸与辽人打起来了。连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甘奇做好准备的事情,所以说这么一场被动的背水一战,就真的有些无懈可击了。
但是富相公还有话语:“此事虽然如此,但是巨马河一战,甘奇那是被逼无奈,已然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