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以为如何?”
耶律仁先是故意忽略了几个来求援之人的话语,因为他相信连日作战的军将们不必那几人,军将们自然有军事上的认知,所以以军事而言,自然就会知道他耶律仁先的办法是最好的,此时贼军不灭,来日就是个从贼百万,再灭之,难如登天了。
也可以看出,此时耶律仁先这个主帅,还是有些保守的。身为主帅,军事调动与决定,本该一言而决,但是他如今却反复去问左右之人,显然就是不敢一言而决了,他怕回头担责任。
若是他一言而决了,回头皇帝问起他为何在救援燕京的时候拖拖拉拉,他真的难以解释,哪怕皇帝不问,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中,这个雷说不定哪天就爆了。
但若是全军军将都一起决定的话,那就不一样了,不是他耶律仁先非要如此,而是多有将士都要回头剿贼。即便皇帝问起,耶律仁先也有个正当的解释。总不能是全军将士都在坐看皇帝危难吧?也不能全军将士都谋反之意吧?
耶律仁先满怀希望看着身边所有军将,想要这些军将以他们的军事常识来帮助自己决定此事。
可惜耶律仁先失望了。
“枢密使,末将以为,燕京为要,我大辽精锐百万,贼寇不过乌合之众,只待来日再剿就是,若是燕京有失,那一切皆休了。”
“末将也觉得陛下安危更重要。”
“对啊,只要社稷安稳,些许贼寇,即便再如何势大,不过时间尔,拖久一些就是……”
为何军将们都这么回答?
因为首先,这些人本就不是北院枢密使耶律仁先麾下之人,更重要的是这些军将都是军中高级将领,他们都是南枢密院下的重臣,燕京城里有他们所有人的一家老小,皇帝自然重要,但是一家老小更重要。家都被人围攻了,不回家去救自己的父母老婆孩子?
若是耶律仁先左右都是那些中层军官,兴许答案就不一样了,因为中层军官中,大多数人的家眷都在燕云各地,都在他们驻地所在之处,也就不会有这么一层关己则乱的顾虑。奈何中层军官可没有帮着耶律仁先决定此事的资格。
耶律仁先大失所望,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想要仗着主帅的地位一言而决的冲动,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在这契丹大辽之国,他是真的不敢。
领兵主帅,北院大王,在这契丹大辽之国,若是敢有丝毫忤逆皇帝的行为,那下场就是不堪设想,辽国大王谋反,那可是有传统的事情,本就是皇帝防备的重中之重。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北院大王”,却在“南院大王”的地盘里领着“南院大王”的军队。
有时候,一种制度,总有其优点与缺点。若此事换在宋朝,耶律仁先换成是一个宋朝在外领兵的文臣,此时决策起来,岂能有这么多的顾虑?必然一言而决,转头剿贼了,回了东京,管他皇帝怎么说,说不定还敢把皇帝喷一通。
耶律仁先看着所有人的眼神,已然无法,摇了摇头,回头远望几番,只能悻悻答道:“错过了今日,来日再来剿贼,诸位定要用命效死。”
耶律仁先倒是也相信凭借着大辽百万披甲,剿灭反贼是一定能行的,他只是不想反贼肆虐无数州府,不想反贼坐得太大,不想百姓生灵涂炭。
不过这些与他自己的身家性命比起来,还是身家性命与政治前途比较重要。
“枢密使放心,只待救得燕京,打退宋人,再来剿贼之时,末将定然身先士卒,以死报国。”
其实这些军将,也在担心耶律仁先放着燕京不救,非要带兵回头剿贼。此时听得耶律仁先之语,皆是大气一松。
“来日必教这些贼寇死无葬身之地。”
“是极是极,为今之计,唯有速速赶回燕京去。”
耶律仁先点着头:“走,催促各部,加速前进。”
后面二三十里只有跟着的狄咏,也是如履薄冰,他担心的正是辽军忽然回头了,两三万骑兵转瞬就到,把他麾下这近十万的大军冲得个七零八落。狄咏显然是有自知之明的,麾下这十万大军,哪里经得住辽人骑兵几个来回?
所有狄咏焦急等待着前方斥候的消息,一旦辽军回头了,他得立马做出反应,是列阵迎敌,还是赶紧往左右去躲去退,都是十万火急,容不得一丝拖沓。
“狄相,辽人加速往西去了。”
听到这种禀报,就是狄咏最大的幸运,他连连答道:“好好好,再探再探,但凡辽人有丝毫异动,一定快马来报。”
狄咏一边带大军往西追去,一边时不时从怀中摸出甘奇的亲笔信,反复看着甘奇的计划。
甘奇的计划,是一个天才的计划,看得狄咏激动不已,这个计划一旦成功了,这燕云十六州,就真的重归故国了,那时候的甘奇也就立下了不世功勋。狄咏,作为整盘大棋里最重要的一环,不只是什么与有荣焉,而是一种无可比拟的成就感。
狄咏甚至从甘奇的这封亲笔信中看到了什么东西,仿佛是一个大时代即将拉开的序幕。
狄咏正在激动着。
此时的大宋朝首都东京汴梁城里,却炸开了锅,经过这么好几日,甘奇上奏的军情奏报,终于到了东京,一石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