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坚书院之战,在报纸的推波助澜之下,来了许多人,许多看热闹的人。
会试在即之时,正是天下英才齐聚之时,这大概是程颐需要的机会,当然也是甘奇需要的机会。
事情闹得有些大,连胡瑗这个老头也出城而来,最近胡瑗似乎身体微微抱恙,至少从他的脚步就能看出来这个老头这段时间不比之前了,不过放甘奇问起的时候,胡瑗又是笑着摆手,说自己无甚大碍。
如今这道坚学院里,有胡瑗许多的昔日好友或者学生,都是胡瑗从各地请来的,能把这些人请来,一是胡瑗面子大,二是甘奇舍得钱,可能还有第三个原因,那就是这道坚书院的藏书,这些藏书对于一些追求治学的人来说,那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不过这个原因也要归给胡瑗,是胡瑗一车一车往这里送书,才能让甘奇的书院有这个吸引力。
道坚学院,已经走上正轨了,该上学的在上学,该教书的在教书,该抄书的人,也一个个怀着感恩之心,不曾懈怠。还有甘奇这个该花钱的,那也是丝毫都不吝啬。
道坚书院第三进的大学堂里,人山人海,早已挤得水泄不通。
今日没有酒菜,没有管弦,更没有花魁。
胡瑗落座中间,左右都是各地而来的名士。虽然这些名士如今都在道坚书院教书,但是并不代表这些人真的对甘奇有多少认同。
所以甘奇在书院的管理上,其实也是有一些问题的,那就是这些名士拿着他的钱,住着他的房,吃着他的饭菜,还看着他的书,但是并不怎么听甘奇的,也就是说甘奇对这些胡瑗请来的名士,并没有发号施令的权利。
甚至还得一个个像大爷一样伺候着。
这种情况,也是要扭转一下的,倒也并不需要这些名士对甘奇如何唯命是从,但是最起码这些人也当尊重甘奇,把甘奇当做一个值得他们尊重的人,只要有这一点,甘奇再管理起自己这个学院,那就得心应手了。
这一切,也要靠甘奇自己去争取,要想获得别人的尊重,就得自己有那个本事。
把程颢约到书院来,这也是甘奇的考量之一。
文坛学说流派辩论,这是常有的事情,程朱理学之所以在历史上能成为主流,也是经历过一次一次的交流碰撞,慢慢从各种学说流派里脱颖而出的。
一个洛阳学派的士子魁首,一个汴梁当地的士子魁首,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程颐带着一种洛阳士子坐在右边,甘奇带着自己一众学生与一些同窗坐在左边。
双方还互相作揖致敬。
甘奇作为东道主,得主动起身上前与众多洛阳士子见一番礼,然后还得笑脸盈盈说道:“有劳诸位移步到此,礼节不周,还望见谅海涵。”
程颐也起身回礼:“冒昧打扰,也请甘贤弟海涵。”
甘奇变成贤弟了,倒也没什么。程颐也当过胡瑗的弟子,胡瑗见得自己的弟子如此友好的氛围,也很是欣慰,连连点头。
先礼后兵,程颐又转头拜了一下胡瑗,接着开口:“素闻汴梁甘道坚,才华出众,冠绝汴梁,今日有幸能到此一会,当讨教一二,以见闻而博学。”
“天下英才辈出,不敢妄自尊大,虚名徒有,难副其实,今日诸位洛阳士子来此一叙,当勤勉而学,还望诸位不吝赐教。”风度,甘奇心中提醒着自己,一定要注意风度,话在说,手也在面前这些“天下英才”前比划,不卑不亢,有礼有节,抱诚守真,那叫一个风度翩翩。
胡瑗看着甘奇这一番做派,脸上的微笑发自内心,还左右与人说道:“此子不凡呐,古之君子,莫过于此。”
左右之人都抱着礼貌性的微笑回应着胡瑗。如今胡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甘奇干啥,他都爽。别人暂时而言,还是难以与胡瑗共鸣的。
礼节差不多了,该发难了,程颐就是为了向甘奇发难而来,年轻气盛,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开口就问:“敢问甘贤弟对圣贤二字,可有见解?”
道坚书院之战,正式开打,满场禁声,一双双眼睛巴望着,甚至有人不断在踮着脚尖。
蔡确,甚至拿出了纸笔,还吩咐一人在旁帮忙磨墨。这大概就是甘奇走向大儒的第一步了,第一步就是有个弟子帮他记录言行。孔子如此,胡子也是如此。
什么是“圣贤”,这个问题说起来也简单,但是答简单了又没有逼格,辩论辩论,要有点技巧,甘奇回问一语:“敢问程兄心中,圣贤为何?”
程颐这种发问方式,不过就是要一种效果,那就是让甘奇答完,程颐自己再出见解,比甘奇更好的见解,压倒甘奇。
不过回过头来,程颐自己先答,答出一个高度,甘奇答不出这个高度,也一样把甘奇压倒了。
所以程颐倒也不推辞,直接答道:“在下心中,圣贤者,先驱之智士也,以为先知,教化众人,授业解惑,弘道致远,天之道而下,人之道而上,以为万民有礼,万物有教,乃至天地人和,国泰民安,生生不息。”
程颐答完,环看众人,微微昂头。所有人也都看着他,投出各种崇敬的眼神。程颐微微享受了一下此刻的感觉,然后开口:“甘贤弟以为如何?”
甘奇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