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念其实已经记不太清当年的那张脸,但太多画面深刻在骨子里,不提及的时候以为自己忘得干净,一旦一点契机让她想起,那种毛骨悚然就能爬遍全身。
孤儿院她被单独锁进小花园里,昏黑天色,草木都是恶鬼,她吓得大哭狂奔,蒋勋在后面笑,慢悠悠地追,幽冷声音叫她“妹妹仔”,突然抓住她肩膀,趴在她耳边严厉问:“跑什么,跟哥哥玩。”
五岁的小姑娘生病发高烧,迷迷糊糊一个人在大更衣室里换衣服,旁边雾蒙蒙的窗口上,突然贴过来一张脸,缓缓朝她咧高嘴角,露出类似食欲的眼神。
她被关到厕所,冰水从隔间上方兜头泼下,门再被一脚一脚强行踹开,那个人居高临下,弯着狭长眼睛,把她揪出来往怀里抱,呵呵笑着问,才几岁,你怎么就长这么好看。
到高二重见,蒋勋脱胎换骨,寸头阴冷,眼神像长满毒牙,每晚出现在她噩梦里,他掐着她脖子,目光羞辱残忍,如同舔舐。
姜时念命令自己记忆遗忘,身体的恶感也遗忘,她太久没有过这种恶心至极的侵犯感,回头前的一瞬,她几乎怀疑是不是蒋勋阴魂不散地再次出现,一双手死死攥住重剑的剑柄,当年那股同归于尽的决绝念头,再次冲上头顶。
等第一眼看清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姜时念脸色还在泛白。
但随即她就怔住,沈延非曾经对她无比确定说过的那句“蒋勋在国外,回不来了”也及时在她耳朵里回响。
他说不会,那就一定不会。
姜时念急促地闭了一下眼睛,额角已经不自觉微微湿了,她调整状态,随便擦了一下,再次抬眸,拧眉审视对方。
她面前是个陌生男人。
穿着全身白色训练服,没戴面罩,长相称得上英俊,五官骨骼棱角明显,但长期游走花丛的吊儿郎当被当做资本放在明面上,就显得尤其浮浪且阴鸷。
姜时念没见过成年后的蒋勋,不知道他该长什么样,但她盯着眼前这个陌生人,莫名觉得两人面相有重合的地方。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创伤应激障碍还没彻底恢复,想太多了。
男人懒洋洋地笑着,上下打量姜时念,扫过略包身的训练服下,女人凹凸美好的曲线,经过腰肢胸口时,他满意抬了抬眉,说的是一口港普,溢出淡淡酒气:“妹妹仔,内地过来玩儿的?我从窗口就看到你们一群人在楼下,有几个好像是内地的小明星,你也是?”
他屈尊般递出一张名片,塞到姜时念手里,姜时念碰都没碰,硬卡就轻飘飘落地,她视线无意掠过,看到他应该是姓陈,身份头衔也不是社会熟知的蒋家产业。
姓陈。
不是蒋。
他不该是蒋家的人。
陈敬昭视线流连在姜时念饱满胸前,舌头顶了顶腮,再次走近,一副风流姿态地去拉她手臂,笑道:“不是明星,那就是内地的网红?也没差,反正都是靠取悦人吃饭的,人家都去喝茶,你自己来这儿做什么,钓凯子?知道击剑馆里有钱有闲的男人多?”
“那不是正好,我让你碰上了,”陈敬昭猛然用力,想把她扯到自己跟前,歪着头倜傥地弯唇,“恰巧这个馆也是我的,没人管闲事,你也免得装矜持了,我让你钓。”
他发力那刻,姜时念突然抬臂,重剑剑尖直扫他胸前,把他顶开。
陈敬昭眼睛一厉,呵笑一下:“妹妹仔还真懂一点,那我陪你练练,但愿你脱了衣服也能这么厉害。”
他习惯作威作福,对身边看上的女人手到擒来,以前碰过的钉子也都是欲擒故纵,就没把姜时念的反抗和攻击当回事。
何况最近家里产业雷霆动荡,全家这一支都在惶惶不安,准备撤离香港,连同内地家族一起去南非那边,他只知道是姓沈的在找麻烦,要把蒋家一窝端的阴狠。
他正焦躁起火,没处发泄,找了几个女人都不尽兴,巧合碰见这个处处极艳的生面孔,普通击剑训练服也盖不住瑰丽招人,还是内地的不会常住,玩两天就可以丢,今天不带进酒店爽够,他都不配做蒋家人。
反正他随母性,名片印过几十种,给女人的都不会露出背后蒋家真身,随便放肆。
陈敬昭透出基因血脉里的戾色,大步上前,要凭体力碾压对姜时念硬来,蹙眉不耐烦道:“你们混娱乐圈的不是都干惯这一套,再高级的星也会陪人拿钱,只不过看价码,明眼人前还装什么纯,你跟我几天,伺候好了,我给你套浅水湾别墅够不够?”
现在晚餐时间,击剑馆里本身人就不多,面积大又互相离得远,无人会管老板的闲事。
姜时念刚才连刺他几剑,希望他清醒适可而止,她公出到这儿,不想闹出麻烦,尤其对方还喝了酒。
但她没想到陈敬昭会得寸进尺到这个地步,被攻击后还想来搂抱,那张脸,一声声“妹妹仔”和辱人的话,以及已经要贴到她身上的动作,都让她噩梦重临。
距离太近,重剑已经施展不开了,姜时念狠狠推开陈敬昭,转身快速抬起墙边的金属剑筐,就要直接朝他砸过去,等他动作一停顿,她立刻就脱身出去,跑去更衣室拿手机打电话找人报警。
但她刚抬臂对他发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