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念长这么大,不管在孤儿院还是姜家,能被她单独享有的,大都是恐惧,仓皇,听话,谨小慎微。
好像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地对她说过,她可以单独享有被优待和重视的权利。
就算是跟商瑞恋爱的期间,他也喜欢懒散逗弄她,说别仗着我喜欢你就作,哪怕他只是嘴欠,但落在姜时念心里,都是深深浅浅的划痕。
姜时念近距离看着沈延非,他深刻五官被落雪微微模糊,磨掉了一些威势,让她竟然敢认真端详了,她难言的有点鼻酸,这种感觉刚一浮现,就被她强行咽下去。
太矫情了。
她不能对着沈延非有类似这样的情绪。
他跟她只是各取所需的合作,沈总也不过是在维护合法太太的权益,与姜时念本人无关。
姜时念压住细密的心跳,本能地想要跟沈延非礼尚往来,于是把手也举高,试着放到他头上去遮雪,说:“沈总,你回来了。”
沈延非好笑望向她那只冻红了还不服输的手,握住她手臂放下来,没松开,反问她:“叫我什么?”
姜时念那声“三哥”挣扎着喊不出口。
秦栀都说了,这是他私密圈的禁忌称呼,不能瞎叫。
她顿了顿,在他淡淡审视里,像过去在学校时候那样叫:“……学长。”
沈延非微怔,眼底波澜深暗,抓着她的手紧了一下,很快回到声色不动的松弛里,评价道:“还行,比三哥差点。”
姜时念意外,他还真的许她那么叫。
她不好揣测他的深意,何况她跟他还站在电视台的门口,来往有人经过,她担心对沈延非影响不好,主动找话题说:“你在美国这几天应该没休息好吧,如果忙完了就早点回家,别站在这儿了。”
她是想让他上车,免得被人围观。
但沈延非却扬了扬眉:“这次休息还不错,是托沈太太的福。”
姜时念想起自己那些儿歌,不好意思地错开目光,低头一看,才注意他还攥着她小臂,忙轻轻挣了一下,脱离他的控制。
沈延非视线追随着她的动作,表面上不在意,继续说:“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原来你这么急着让我回家,看来是很希望我在家里?”
姜时念惊到,抓紧反思自己话里的歧义,刚想解释,就被沈延非克制地揽了下后背,带下台阶,随即他一松,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她留。
“既然这样,走吧,送你去车上。”
不是——
姜时念辩解的话已经到了喉咙里,沈延非就率先往前走了几步,才回过头,好整以暇看她。
男人身高腿长,身形过度优越,穿一件质地极佳的简洁黑大衣,被雪一称,轻松让人失语。
姜时念就是失语的那个,她终于看懂,沈总竟然是有意的。
她心里莫名放松了一点,看到车就停在前面路边,加快速度跟上他,问:“送我?你不上车吗?”
沈延非“嗯”了声:“有点公事,上楼去你们台里,很快。”
说完他拉开车门,里面暖意四溢,姜时念没进去,咬了咬唇郑重说:“跟我的事有关吗?你做到这样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因为我多麻烦——”
她还没说完,就被沈延非按住肩,半强迫地把她送进车里,随后他扶着车顶俯身,注视她说:“如果你硬要觉得是麻烦,那不如就抽空多想想,这次准备拿什么跟我换。”
车门应声关上,姜时念隔着深色玻璃盯着他背影,果然被他这一句话成功堵住。
前面驾驶座的许然看到姜时念上车,心里跃跃欲试地诉苦,好不容易熬到三哥走了,他赶忙装作不经意地清清嗓子:“嫂子好——”
姜时念转头。
许然的正经脸上露出苦哈哈的表情:“嫂子,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一趟多辛苦,本来工作量就很大,三哥还心急,我们都是跟着三哥提前回国的,为了赶进度,别说睡觉了,他今天连饭都没顾上吃。”
姜时念自然而然问:“国内有特别急的事吗?”
许然噎住,当场为他三哥心绞痛。
出事到现在,他三哥不眠不休,把洛杉矶的工作连夜赶完,一分钟都舍不得耽误地去机场,结果她嫂子这边压根儿不往感情上悟,完全没想过她自己就是国内最大的急事。
许然心有不甘,想再补充点什么,姜时念电话突然响起,她见是童蓝打的,多半是台里临时有什么状况,跟许然示意一下,划开接听。
童蓝喘着说:“念念姐,访谈节目录制时间刚刚初步定在下周了,春节前,这边才出来的详细提纲,台长让我尽快给你,你现在方便吗?”
姜时念应了声:“我还没走,那楼下见。”
童蓝说她已经到一楼了,在大楼侧门这边,姜时念往外望望,车停的位置离侧门不远,转个弯就能到。
许然本来想陪她下去,替三哥时时护着点,姜时念当然没接受,也不适应这样的兴师动众,她在雪里加快几步,绕过楼角的时候,童蓝正好推门出来。
童蓝举着资料送到姜时念手上,压低声亢奋说:“念念姐,你猜我在台里看见谁了!沈延非啊啊啊啊!我还以为眼花,没想到居然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