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太子最艰难。 铁慈听他们讨论,心情好了一些。 她最喜欢的就是年轻人心系民生,纵横捭阖,在为家国和大业的拼搏中不断碰撞出思想的火花。 有思考才有进步和未来。 才能出更多人才,造福大乾,不枉她把人带出来的历练之意。 至于对错,没那么重要。 她笑一笑,没回答众人的疑问,指着远处的雪山,道:“翰里罕漠还有一桩好处,谁可以答得上来?” 众人一时懵然,良久之后,戚元思试探地道:“雪山脚下的平原?” 铁慈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戚元思被看得有点懵。 皇太女虽然亲切大方,但其实看谁都眼神澄明,很少带个人情绪。 尤其对他,那更是不假辞色。 他自己也无话可说,毕竟前科累累,人家不计较已经算大度。 如今被她这样的目光瞧着,他忽然便心间暖热,涌起许多豪情壮志来。 原来,被她看重或期待,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有点理解了容溥的执着。 她不同寻常女子,如大海宽广,盛放得下男儿志向。 追随她,也是在肯定自己。 他的笑意柔润了些,侃侃而谈,“雪山脚下那片平原,我听我父亲说过,常年被洪水冲刷,很是肥沃。还很靠近咱们边境。因为被沙漠隔着,又没水,西戎人又不擅耕作,平白荒废了,如果能有水……如果能有水……” 他停下,遥望着雪山。 “如果能有水,发动百姓垦荒,那里就会成为万顷良田。” “可是这水……从雪山引下来吗?法子好是好,但是需要大量的人力,还需要非常精密的计算……” “我记得戚兄是书院数学学得最好的学生。”铁慈拍拍他的肩,“这重任就交给你了。” 戚元思给她这一拍,又懵了,糊里糊涂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杨一休笑嘻嘻看着,心想很好,大佬又收了一个前未婚夫。 “恭喜殿下得良才,恭喜良才遇殿下。只是在下提醒一下,先前那个问题还没解决,垦荒垦出来算谁的?咱们帮忙喂养别国百姓吗?殿下打算带着我们投奔西戎吗?这好像有点不值啊。” 他说得玩笑,众人神情却凝重。 跟随铁慈是信任太女,这是一路从书院至边关,种种事件中铸就的信心。 但不代表没有底线和界限。 适当帮一下西戎同窗,搅合一下浑水,为未来铺路是可以的。 养虎为患是不行的。 铁慈只笑了笑,道:“准备好去王城吧,钻油的机器只能在王城解决,正好也探听一下王城的情况。” 她转身下了山,在山脚下遇见了余游击,他带着几个士兵,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铁慈微微皱眉。 “叶辞,你要帮西戎开采猛火油吗?” 铁慈心想还不止这个。 “你昏聩了。”余游击失望地看着她,“上次我就和你说过,你这样可能会牵累指挥使。帮西戎打仗也罢了,还可以说搅混水。帮他们采油算什么事?敢情日后西戎百姓的吃喝还要你操心?不怕别人说你要做西戎的王吗?” 铁慈笑一笑,耐心地道:“自然不会为他人做嫁衣裳,稍后我会和鹰主谈判,我们助他拿下西戎,他把翰里罕漠给大乾,这是一块好地方啊,不能放弃了。” 余游击瞪大眼睛,不认识般上下看铁慈。 “你好大口气。”他道,“什么时候盛都子弟也能一言定国土了?这是你我能掺和的事吗?” “哎你说什么呢?”戚元思快步过来,面沉如水,“我辈志在天下,操心国事怎么了?” “兵者将者刀,是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的!”余游击向来脾气不错,此刻眼见书院学生竟然像被叶辞洗脑一般,这般胆大包天的事儿也敢做,顿时有点急了,“你们不要跟着叶辞糊涂!” 戚元思向来公子哥儿脾气,冷笑道:“也不知道是谁真糊涂。鼠目寸光。” “好了,别吵,余游击……”铁慈想着既然这样了,莫如便将身份说了吧,也好让余游击安安心,毕竟队伍分裂不是好事,“其实我是……” “管你是谁,都不可狂妄如此。你志在天下,也不能拿指挥使的性命玩笑!”余游击退后一步,道,“叶辞,我信你并无异心。但是我不能和你一起行走了,我怕这样下去,会害了指挥使……对不住,后会有期。” 他转身一招手,那群士兵便默默跟在他身后,向着翰里罕漠的方向离开。 戚元思气得扔掉了手中的锄头。 铁慈追上两步,却被杨一休拉住,小圆脸低低道:“这几日我瞧着他们呢,听见有人撺掇余游击,说你对书院学生特别照顾,动嘴皮子的都书院的,苦差都他们的,日后回了大营,叙起功来,大家怕也是捡剩饭吃。莫如自己分出来单干,也省得功劳被人吞了……十八,人心这东西,一旦有异,不是轻易可以拢得回的,咱们身在异国,干的也是刀头舔血的生计,这种心思歪了的,走了就走了吧。” 铁慈看着那一串远去的小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