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很轻,伴随着规律性的节奏,敲三下停顿一下,又继续敲打。
铁军回忆着当时的心情,害怕、紧张、疑惑,他想过会不会是送外卖的,可又忆起自己没点外卖;或许是快递呢?哦,现在的快递不会送货上门。
他给敲门声找了许多正常理由,但又一个个将其推翻。
不是外卖,不是快递,而他父母兄弟远在家乡,还会是谁呢?是刚刚出租车上,一直坐在他身旁的东西。
铁军吓坏了,拼了命的将身体往沙发角落里塞,恨不得能缩小几千倍,变成一粒尘埃藏起来。
敲门声还在继续,按理说他隔壁的坏脾气邻居应该会像往常一样,开门出来骂两句的,可是今天,邻居很安静。
就好像。
他根本没听见敲门声。
这个认知让铁军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光脚踩到地上,他想跑进房间,却忽然听见邻居的声音。
“你们家怎么回事!有人敲门你倒是应一声啊,一直敲烦不烦!”
中气十足的骂声让铁军有种从地狱重回人间的错觉,他想要抓这根救命稻草。冲向门口,打开反锁钮,以极快的速度拉开门。
门外空荡荡的,声控灯闪烁两下,他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立在跟前,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铁军僵硬的立在门口,垂在两侧的手不停颤抖,嘴唇翕动。
他回头看向狭窄的客厅,一张茶几,一台电视,一个沙发……平日里觉得还算宽裕的布置,此刻只令人觉得逼仄,仿佛里面挤满了人。
铁军犹豫了下,是不是跑出去才能更安全?脚下往外移动,掌心刚要碰上门把,那扇门突然猛力合上,完全不给他离开的机会。
“救命,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他发了疯的在屋子里大喊大叫,左邻右居毫无反应。铁军意识到,自己被彻底隔离在了这间屋子里。
他木然地回到沙发上坐下,缩起腿,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住。
手表秒针转动的声音贴在耳边,他枕着小臂看向厨房方向,昏暗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紧张之下,他用力抓住自己的胳膊,指甲在皮肤上带出两条红痕。
虽然看不见,但他就是感觉,有东西走过来了。
那东西停在他面前,似乎弯下腰,就像之前在出租车上那样,仔仔细细地观察他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中响起一声叹息。
铁军因着这一声忘记了呼吸,眼睛夸张地瞪大。有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开始吟唱:“宝贝,小宝贝,妈妈永远陪着你……”
对方唱时,气息扫过铁军的耳畔,是冰冷的,潮湿的,像是从湿润泥土伸出来的腐烂枝丫。
一整个夜晚,歌声一直徘徊在耳边,直到天亮。
——
“事情就是这样……”
铁军抱紧膝盖,额头上是密集的细汗,落在肩头的两只手上不断传来温暖,让他莫名的安心。
陆汀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等到对方情绪重新稳定,才问道:“你是怎么判断她已经离开的?”
“我也不清楚。”铁军抬起雾蒙蒙的眼睛,手指死死揪住被子,“只是忽然间,觉得氛围没有那么窒息了。”
陆汀和李骞对望一眼,低头冲铁军道:“你什么时候出院?我们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我不能回家,她今晚说不定还会来找我!”曾经对铁军来说,可以暂时休憩的港湾,此时成了黑洞洞的深渊,回去,意味着他将再次栖身于恐惧和黑暗。
“那你有别的地方去吗?”陆汀问。
铁军:“我,我可以去同事家住。”
李骞:“那我们带你回公司?”
铁军点点头,“好。”
出院手续的办理很顺利,一小时后,三人一起上了车。
铁军不敢坐副后排,就坐在了副驾驶,他系安全带时非常紧张,总忍不住眼睛往后看。陆汀清晰的感觉到,这人对汽车后排有了很重的阴影,这辈子怕是都不敢坐了。
公司这边,刚开工不久。
陆汀和李骞把铁军送到他公司门口,这才乘电梯往上走。
李骞:“陆汀,你说他刚刚描述的那些,会不会有部分是自己吓自己?我觉得他的情绪很紧绷,已经有点神经质了。”
“我也不清楚。”陆汀皱了下眉,“我现在担心的是,铁军今晚会无家可归。”
李骞起初还疑惑了下,很快就明白过来。
铁军被鬼吓晕的事大楼上下谁人不知?恐怕关系再好的同事,收留他之前也要考虑考虑,他会不会把鬼带进自己家里。
李骞耸了耸肩,“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又不是有三头六臂,哪能管得了所有人的死活。”
陆汀就是随口一说,因为他知道,铁军不会有生命危险。
否则又怎么会两次撞鬼后,都活得好好的?
“宝贝,小宝贝,妈妈永远陪着你,陪你玩耍……”
电梯里突然响起歌声,李骞猛地捂住胸口,用力朝陆汀后背拍去。掌心刚要碰上,一阵刺痛袭来,这次的疼痛可比之前的静电反应严重多了,他都怀疑陆汀是不是背后长眼睛,故意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