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人有名,就有字!表字就是用来解释名的内涵,一般是同辈相交所用!”
“哥哥你别这么凶啊。”小郡主反而先委屈了:“不是我不想学,是父王说女儿家家读书没用,才让我每日跟着次妃做针线的。我只学过几个字,也没人给我启蒙,当然不知道什么是表字。”
她这话说得三郎语塞,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又闭上。
三郎带着伴当和伴读,还要去□□阁向裕王妃请安,兄妹二人又寒暄数语,便别过了。
妙妙看着三郎一行人走远,看了看小郡主,欲言又止。
小郡主知道自己的侍女心中在想什么,摸了摸被袖子和金跳脱挡得严严实实的手腕,说:“没必要跟哥哥说,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信的。”
她挽起袖子看了看,在金跳脱的缝隙里,她雪白纤细的手腕上一道又一道指甲掐痕青紫交错、密密麻麻:“妙妙,我已经跟父王、王妃都告过次妃的状了,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对我不好。他们都说李次妃是府里最温婉柔弱的主子,自从养了四弟以后又跟着王妃吃斋念佛、修身养性,我是她亲生的女儿,她怎么会对我不好呢?”
妙妙忧心忡忡:“您是由次妃娘娘教养着不错,学女工针黹、做得不好挨亲娘几句说也没什么,可哪里有这样教训的?更何况您是小殿下,是凤子龙孙,次妃娘娘怎么能这样对您呢?”
小郡主摸了摸,可是隔着精致而华美的金跳脱她摸不到自己的伤痕,只好故作坚强的笑了一下:“四弟身体不好,她每日担忧、每日照顾,脾气变坏也是正常的。算啦,毕竟那是我亲娘,有什么好计较的,父王不也打过哥哥手板吗?”
妙妙叹了口气。
“你去和次妃回个话吧,就说哥哥回来了,午饭我去王妃那里吃,叫她不必等我了。”小郡主摸了摸妙妙的手。
妙妙点头,又叮嘱了两句,这才转头向重烟阁去。
妙妙走后,小郡主走到游廊上,找了个平整地方坐着,又忍不住掀开袖子看了看手腕,脸上的笑意如日出后的积雪,消散得干干净净。
她说那么些话,全都是为了宽慰妙妙,也有安慰自己的意思在。但是好几年了,她也还是想不通,明明都是次妃生的孩子,她和哥哥、她和弟弟,在次妃那里得到的待遇差别就这么大吗?
李次妃每次见到哥哥,都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每次看见弟弟,也有种发自内心的疼惜。唯独只有看着她的时候,虽然脸上都是慈爱,可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没有。
她其实是很喜欢跟着李次妃的。那是她的生母,曾经把她揣在肚子里十个月的人。她又生得那么美,一双弯眉如新月,肌肤皎洁如霜雪,看人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带着一股若有还无的娇柔。身材丰腴而曲线柔美,行动之间裙摆珊珊,鬓角、袖口总是带着一股独特的馨香,小郡主贴在她身边,每次被这种馨香包围,都会有十足的安全感。
四郎刚生下来的时候,其实李次妃对她也是很好的。她知道李次妃的身世——北直隶顺天府漷县的村女,因为生得妩媚可爱,不到十岁就被当地采买宫人的太监买走,送到了裕王府。王妃看她懂事漂亮,留在身边当奉茶侍女,后来听说她有五个哥哥一个姐姐,十分善生养,又抬举成了父王的妾室。世子和二郎接连夭折之后,二郎的生母宋次妃郁郁寡欢也跟着走了,李宫人生了她和兄长一对双生儿,王妃一高兴,就请父王给她请封了次妃。
王府里都说李次妃好,善生养、对王妃感恩,对下人又体恤温和,平日里柔柔弱弱,话都不多说一句,专心在重烟阁养育儿女。每日早晨还雷打不动带着女儿来□□阁请安,数十年如一日从未断过——这样的次妃娘娘,怎么会不是个好人呢?
小郡主低着头,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被眼泪一颗一颗砸碎又复原,徒留下一圈一圈的涟漪。
对啊,她怎么会不是个好人呢?
她真的很喜欢跟着李次妃,每次去□□阁请安,李次妃都会紧紧拉着她的手。次妃的掌心那么柔软,就像书里的“红酥手”,把她的小手包裹起来,还有种母亲的淡淡馨香。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次妃就不再牵她。
大概是从四郎两岁多了还不会说话开始吧。
四郎比她和兄长只小两岁,生下来的时候,据次妃身边的嬷嬷说,和小牛犊子一样壮实。李次妃为此十分高兴——三郎生下来瘦瘦弱弱和小羊崽子一样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甚至不要乳母,亲自哺乳四郎。四郎日益长大,的确白白胖胖、虎头虎脑,李次妃十分骄傲,有两次甚至当着小郡主的面说漏了嘴,说都是她娘家“生子方”的神效——虽然她后来立马和小郡主说不许提起这句话。
四郎是李次妃的心头肉、掌中珠,她对他寄予厚望。所以后来四郎两岁多还不会说话,李次妃几乎是求遍了满天神佛,并且也学王妃开始吃斋念佛,为儿子祈福。但事与愿违,直到四郎五岁上下,还是只会“啊啊”的发出单字,并且他两眼之间隔得极开、眼白多于瞳仁,脾气也十分暴躁,一看就知道和普通孩子不一样。李次妃这时候才痛苦而无奈的承认自己的儿子有些问题,但疼爱不减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