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软一瞬,思索片刻,指尖在半空中画了几笔,组合成一道符。
很快,那几道笔画微微泛出光。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符咒中响起:“大师兄?”
晏知月:“稍后送两瓶伤药来扶玉峰。另加一瓶祛疤膏。”
“是。”
得到肯定答复,晏知月一挥袖子,那符的笔画在空中陡然消散。
池蓁蓁心满意足,趁着晏知月不备,一把抱住了他刚刚收回的手。整个人就像是要吊到他手臂上去一般。
“多谢阿月!”
晏知月:“……松手。”
他语气有点冷,池蓁蓁缩了缩肩膀,不敢再试探。
她闷闷地松开手,转过身,慢吞吞爬到了自己的木椅上,毫无坐相地抱住了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唯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偷看晏知月。
晏知月从剑鞘中抽出那把灰黑色的剑。
他并没有回屋换衣。
……
池蓁蓁在木椅上赖了大半天。
这是很反常的事。
往日,待晏知月练完剑,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自行离开。等到不受控制地变成人身、或是饿了、或是夜半喝茶时分再回来。
晏知月知道她是在等伤药,并没有驱赶。
只是,兔精无所事事地撑着下巴盯着他看,眼睛炯炯有神,目不斜视,尤为瘆人。甚至,静了会儿,还得寸进尺地开始提要求,“阿月,能不能换张椅子?这个坐着不舒服。”
“……”
晏知月不理她。
池蓁蓁没有放弃,皱了皱鼻子,继续嘟嘟囔囔:“我在山下的村民家中,见过那种圈椅,上头放上软垫,人可以窝在里面,看起来像兔子窝一样,很舒服的。你要不要试试?”
晏知月表情严肃,冷声开口:“乱世之中,世人多死于安乐。你若是嫌累,自可去窝中躺着。”
“哼。我是兔精,又不是人。”
池蓁蓁不服气地扬了扬下巴,又小声抱怨了句,“……老古板。”
义父之前告诉过她,晏知月年少扬名,而今尚未及冠,算来不过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
结果呢,人却是不好相与的性格,冷冰冰的,心志坚定不说,原则性还强,着实难以对付。
不过,相处了半月,池蓁蓁能感觉到他的松动。
或许也不是松动。
是他本性中于万事万物的良善与平和,是向来光风霁月的为人。
毕竟,在不事关大义之时,晏知月也只是个少年,虽不苟言笑,却并不是什么邪魔杀神,不会动不动就动手。
但这样还不够。
池蓁蓁不需要他对自己平和。
她要他最重要的那把剑。
只是平和以待还不够。她要成为他亲密之人,才有机会向龙渊剑下手,并顺利脱身。
池蓁蓁心里想着事儿,不知不觉就开始出神,眼睛直勾勾的,却也没注意到晏知月何时离开了扶玉峰。
“啪哒。”
两个小药瓶被人放到池蓁蓁面前。
意思不言而喻。
池蓁蓁回过神来,什么都没说,先一步拉住了转身要走的晏知月的衣袖。
“阿月!”
晏知月:“又有何事?”
池蓁蓁扁嘴,“背上也被打到了,我自己没法上药。”
晏知月语气很淡:“背上留疤不会破相。”
况且,精怪自有自愈能力,更遑论池蓁蓁这种很有天赋的精怪了。
上一次她身上那道伤,是珠璇用灵力打的,对它们这种低等精怪来说,几乎堪称致命伤了,晏知月只帮它接了骨,并未替它治这道鞭伤,它却也极快地愈合了。
池蓁蓁:“但是很疼!”
晏知月自上而下地看着她,似是正注视着她鸦羽般纤长浓密的睫毛,“……你若是不想呆在扶玉峰,我自可马上送你离开。”
这是直接威胁了。
算了。
池蓁蓁失望地放开手,说了声“不要,我想和阿月在一起的”,便不再缠着晏知月。
她哼哼唧唧地拿起那两个药瓶,端详片刻,又打开木塞闻了闻。
晏知月打开屋门。
脚步顿了顿,又回头看她。
“你未曾见过伤药?”
池蓁蓁故意不看他:“怎么不会,我在人世间流浪了那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呀。你少看不起人……少看不起兔子了!”
晏知月点头,“那便最好。”
池蓁蓁:“……”
……
临日落前,晏知月拿出了宫雪给的那枚药丸。手心翻转,眨眼,药丸已然被放入肉馅之中。
池蓁蓁一直没有走。
想是要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吃饭了。
晏知月使人准备了饭菜,刚好,能借机将蛊喂给她吃掉。
待他来到小院,果真,池蓁蓁依旧蜷缩在木椅上,一只手按着肚子,嘴里念念叨叨:“阿月什么时候才吃饭呀……真是的……好饿好饿……”
晏知月一怔,眼神微变,立刻转过头。
“你在做什么!”
虽只略过一眼,但他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