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沈扶倾带着一百轻兵在密林深处四处踩点,转眼已至斜阳西沉。
赤色晚霞与怒水平铺在荒凉的战场上,将衡阳与已经沦陷的覃城劈成两岸,泼洒的霞光与奔腾的怒水滚滚流向密林深处。
林中重枝叠盖,隐天蔽日,将叛国贼与燕人的秘密掩藏的严严实实。
山野的风将参差枝叶吹的沙沙作响,轻托起沈扶倾乌黑的长发。
他心中那个荒谬的假设终于得到了印证。
他却只感到无比的嘲讽——
只见原本树荫相交、杂草遍地的树林有树木被规律地砍掉磨平,蜿蜒出一条曲折的小道,道上辙痕辘辘,新旧不一。
辙痕压的那么深,还是官府统一用的轮胎样式,最新的辙痕距离现在只有七八天。
可是覃城为什么放着官道不走,偏偏在茂密的密林深处开出了一条道呢?
当然是因为他们运送的东西见不得光。
看到辙痕后的士兵们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个个咬牙切齿。
“怪不得一个二个的都不把粮食借给我们,原来是都偷给燕人了!”
“呸!卖国贼!要是遇见你爷爷我,我提着他的头去问候他八辈祖宗!”
各种咒骂之词不绝于耳。
“安静。”沈扶倾大喝一声,打断了义愤填膺的士兵们,他比了个前进的手势,面容冷峻道,“沿辙行进,保持队伍,注意戒备。”
热闹的行伍刹时一静,唾骂声消失了,士兵们迅速整理了队形继续前进。
士兵们只觉得愤怒,但沈扶倾想得更多——这条路绝不是一朝一夕建成,所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不计其数,燕人这么大的手笔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运粮这么简单, 矿产、盐铁、甚至是最锋利的武器,都通过这条小路从大朔源源不断偷给了燕国。
不知年月,不知几何。
沈扶倾昨天便是猜到了这点,才下令今日上山查探,因为若是真有这样一条快捷的小路的话,运送粮草的队伍出了覃城后一日半便能到达燕国,三日后再来探查的他们,怕是连粮草的影子都摸不到。就算碰巧遇上,不熟悉地形的他们也讨不了什么好。
愤怒被镇压过后,行伍间的气氛变得过分沉寂。
队伍沉默地沿着辙痕来到了路的尽头。
沉默地看着远处饱经岁月侵蚀的“燕国”二字。
沈扶倾带着士兵们摸索好小路周边地形后,队伍稍作休整,回到城中已是子夜。
沈扶倾在床上辗转难眠,遂重整衣冠,兜兜转转来到了地牢。
然后就遇到了大半夜不睡觉,目不转睛盯着长方形薄板露出诡异微笑的罗青青。
罗青青在知网上吃瓜吃的起劲,一抬眼正好就看见了大半夜穿着白衣在牢房乱飘的沈扶倾。
“城主大人!”罗青青放下了手机,朝沈扶倾热情洋溢地摇晃着手。
沈扶倾闻声,披着一身暮春的凉意走了过去,站在牢房门口垂眸看向罗青青,道:“何事?”
“你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啊。”罗青青双眼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看我心情。”沈扶倾冷淡道。
“那城主大人现在心情怎么样?”罗青青笑容灿烂,昏黄烛光在她眼眸中轻轻晃动,和本人一样,像一条摇头晃脑邀功的可爱小狗。
“不好。”沈扶倾十分冷漠地回应,顿了顿,似是被眼前人灿烂的笑容晃的眼睛疼,又心情恶劣地加了句,“被你一吵,更不好了。”
看到沈扶倾明显不太开心的样子,罗青青心里那只摇头晃脑的小狗摇晃地更加开心了,毕竟只有她的话得到了印证,沈扶倾才会这么郁闷。
“没关系,我可以让你心情变好哦。”罗青青眨眼一笑,点开木质单车制作图,将手机递给沈扶倾,道,“我有一趟可载六石的粮车图纸,只需一人操作,最关键的是其速度远快于人力,也就是说用此工具,我们可以在半日内在山中多次往复运输。”
按照现有粮车水平,一人一趟最多三石,而且以防燕人苦等粮草不至察觉异常进山查探,他们只有半天的时间,这半天也只够运一趟的,也就是说就算三千人全部出动,最多也只能劫回九千石,这对于没有支援的衡阳城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若罗青青所言当真,可谓是正解了沈扶倾当下的忧虑。
思及此,沈扶倾接过手机,仔细看去——只见上面画着一辆他从未见过的“车”,一改寻常左右轮的设计,轮子变成了一前一后,构造十分奇特,前方有两边扶手,应该是控制平衡用的,两侧各插一个风帆,扶手下的车身腹部有几根粗壮的弹簧,底板长六尺,宽七寸,尾端一块木板,后轮上覆盖着一层铁皮,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这粮车速度最快是多少?”沈扶倾问道。
“那得看天时地利人和了。敢问城主此次查探密林可有发现一条平坦的小路?其密林地势又是如何。”罗青青想了想,问。
这木质单车乃是刚果地区的主要运输工具,不需要发电机,行驶全靠地球重力,若是在下坡路段,载着几百斤的货物时速七十不是梦。
“有一条被可供两轮粮车通行无阻的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