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册为太子,也算是夙愿得偿,本该是大喜之日,但就在李恪册为太子的当日下午,一个噩耗自虞国公府传来,李恪顿时没了庆贺的兴致:虞国公温彦博病重垂危,已经吃不进药了。
李恪于温彦博有恩,而温彦博于李恪又何尝不是,当初李恪受困北地之时,温彦博便多次提议要将李恪请回,李恪回了长安后又对李恪几番回护,在李恪册立太子的关键时候,温彦博甚至拖着他风烛残年的身体,拼了最后一口气也要为李恪张目,将李恪生生推上了太子之位。
大唐朝廷中,把李恪视若后辈,悉心照看也有,诸如岑文本、秦叔宝、武士彟俱是如此,但这些人中与李恪相交最淡,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名分的却只有温彦博一人。
岑文本是李恪的业师,秦叔宝和李恪私下以叔侄论交,武士彟更是李恪的丈人,唯有温彦博一人和李恪全无瓜葛,只因当年李恪为质,换他回京一事,便对李恪真心以待,十余载不变初心,赤诚君子,大抵如此。
温彦博乃大唐开国元宿,功勋卓著,温彦博病危,李恪身为太子,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当前往探视。
李恪得知温彦博病危的消息,连忙带着太子少詹事王玄策并太子内率府的侍从便自东宫出发,直奔虞国公府而去。
当李恪快马赶至虞国公府时,府上内外已经聚了许多人,其中既有来往探视的同僚,也有温家的亲朋,而李恪身份特殊,方一到府,便被温彦博长子温振领进了温彦博休养的内室。
“阿爹,太子专程来看您了。”温振领着李恪进了内室,靠在了温彦博的耳边,对温彦博小声道。
温彦博得知李恪已至,缓缓睁开了双眼,靠在床头,转过了身来。
“太子来了。”温彦博看着李恪,声音微弱地对李恪道。
李恪点了点头,上前抓住了温彦博的手,对温彦博道:“李恪本早该来府中探视,然却碍于人语拖延至今,李恪来迟了。”
当初定论太子的朝议之后,李恪得知温彦博病重,本欲前往府上探视,但却担心在温彦博力举他为太子后便立刻登府恐有私相授受之嫌,故而一直未能上门,李恪故有此言。
温彦博轻轻地拍了拍李恪的手背,对李恪道:“太子做的是对的,在此之前你确不当来府。”
李恪道:“幸得苍天见怜,李恪还能再见大人,否则李恪必追悔莫及。”
温彦博听着李恪口中唤他一声“大人”,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此事李恪口中的大人不曾带上姓氏,故而指的不是官位,而是辈分,李恪这么唤他,是把他视作家中长者的。
温彦博对李恪道:“老臣大限之前,还能看太子立储,余愿足矣,当年在阴山下对太子许下话也算做成了吧。”
当初李恪北上为质之时,曾和温彦博在阴山偶遇,彼时温彦博看着李恪北上,便曾立言,有生之年必保李恪回京,护得周全。
李恪闻言,眼眶不禁一酸,对温彦博道:“小子感念大人回护之恩,只是大人病重,小子却无能为力。”
温彦博笑道:“到了这个年纪,生死之事,我早已看淡了,太子也莫要难过,我这不过是去见先帝高祖罢了,先帝在那边总也要有人侍奉才是。”
李恪叹了口气道:“祖父才去不过数载,李恪又失长者,大人一去,李恪逢事又该向谁人求教。”
温彦博无力地拉着李恪的手,缓缓道:“你最有识人之能,东宫属下的岑文本、马周、王玄策俱为你一手擢拔,又都是宰辅之才,只在老臣之上,你若事有不决,只管问了他们便是,又何惜一个老臣,倒是老臣这一去,确是有一憾事。”
李恪听着温彦博的话,忙问道:“不知是何事,大人只管开口,李恪必为大人做到。”
温彦博回道:“老臣前隋出仕,曾值内史省,老臣历经隋唐两代三帝,侍奉过你外祖父,你祖父,还有你父皇,只可惜看不到你继位的一日,不能再侍奉你了。”
李恪鼻子一酸,眼角也不禁浸出了泪珠,李恪对温彦博道:“大人虽不在,但尚有温振,温振定可继大人之志,济世安国。”
温彦博闻言,看了眼身旁站着的温振,摇了摇头对李恪道:“我儿温振我自己还是清楚的,不过尺寸之才,为一干吏尚可,要做一能臣只怕不易,我只求温振能为国尽得绵力,保得温家门庭便足矣了。”
李恪一口应道:“大人放心,但有我李恪在,大人故后温振袭国公爵,必保温家门庭不衰。”
大唐功臣子弟袭爵,或直袭其父爵位,或降级而袭,温彦博功勋卓著,得封虞国公,但其子温振名声不显,更无甚功勋,若是没有其他的原由,恐怕是要降级袭爵了,到时温振袭的兴许就是郡公爵,甚至可能是县公爵。
而温彦博于李恪有恩,李恪册立太子温彦博出力甚多,李恪既为太子,自然不会坐视,李恪所言也是给温彦博吃了颗定心丸,是在告诉温彦博,只要他李恪在,温家的门庭就不会衰败。
对于李恪而言,这不止是对于温家的恩遇,也是在做给朝臣看的场面。
温彦博为李恪立储出力甚多,温彦博力主李恪立储也不过是几日前的事情,若是这是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