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到家的时候,发现他老婆房秋香和他四弟全都等在家门口,还有几个住得近的人趁着这个点凉快,在外边乘凉的,也瞅着他的车开到路边停下。
他瞄了一下房秋香的脸,就知道他的预感没有错。他走的这两天肯定发生什么事了,他老婆那张脸简直比得上晴雨表。
周围有外人看着,薛大若无其事地抓着把手从大货车高高的驾驶位上跳下去,微笑着跟道上站着的那些村里人打了招呼,然后背着挎包就往院子里走。
他想着有什么话还是在家里边说为好,免得又闹出什么事让外人看笑话。
进屋后,他拿出烟盒,抽出两根烟,一根给了他四弟,一根自己点上了。晚上没睡,这时候抽一根正好提提神。
吐出一口烟气之后,他才问房秋香:“家里这边是不是有事?”
房秋香朝窗外看了一眼,仍然能看到几个人影在道上围成一堆站着说话,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议论他们家的事。
倒是薛老四简短的把叶振刚家收菜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听完他的话,薛大愣了一会儿,连右手两指之间的烟都忘了吸。
“没想到啊,老叶家那蔫不拉几的丫头还成精了呢!”薛大愣怔了一会,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房秋香平时看着是个厉害人,实际上家里的大事还是得薛大说得算。
薛大咬着牙根,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狠狠用鞋底碾了碾。然后说道:“能怎么办,不跟着提价能收到菜吗?”
他清楚得很,他不提价,就没多少人来他这了。就算碍于熟人关系勉强把菜拉来,只怕也会在心里骂他。
其实他也有心理准备,现在他这一行很挣钱,迟早村里会来别的收购商,到时候价格肯定不如他一个人收货来得理想。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的是,那菜贩子是叶小池那丫头找来的。
那在村里人眼里,就像是在特意跟他打擂台一样。而且现在看来,他还失了先手,等于打擂输了一招。
房秋香听了,在旁边咬牙切齿地骂了几句叶小池,心里也在计算着这一提价,一趟车就少挣了多少钱。
一斤涨价五分钱,收一百斤就得多花五块钱,一吨多少斤来着?她有点算不过来了,一车至少七八吨,总之要少挣了不少钱。不算还好,越算越上火,好久没疼的牙都要疼起来了。
“行了,先把饭拿上来吧,半天没吃饭了。”跟车的人是邻村的,路过那个村的时候,薛大就把那人放下,他自己回的家。着急赶路,确实挺长时间没吃饭。
薛大吃饭的时候,陆续有人来了,往常也是这样,只要他的车一回来,别人就会来问他收不收菜,收多少。这一次也是如此,就是来的人比以前明显少了,都是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
见到那几个人一起过来,薛大连忙放下碗筷,满脸堆笑的站起来。
那几个人在外边事先商量好了,看到薛大,有个人就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说道:“大哥这才回来吧,你先吃饭吃饭。”
薛大是个人精,早知道他们来意,与其让他们问他,还不如他主动提出来,这样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所以他赶忙热情让座,又发了一圈烟,然后主动跟那几个男人说道:“四叔,小刘,你们几个家里的菜卖不卖,这一趟我上北边的时候,那边批发价涨了点。我合计着大家伙都一个村的,有钱一起挣吧,所以我这边也给涨点吧,多了的话,我就不挣钱,白干了。一斤涨个五分钱我还应付得来。你们看这个价你们满意不?”
那几个人一听,就知道薛大知道叶振刚家里收菜的事了。他现在是不涨价不行,可是涨价了还把自己说的多好似的。都一个村的,也知道薛大就这样,好个面子。大家也不说破。
反正他能主动说涨价的事,倒省了他们犹犹豫豫觉得有点抹不开面子。这么说,他们也就满意了。又跟薛大聊了几句,然后才从他家里出来。
他们走了之后,薛大几口把碗里剩下的饭就着菜汤耙到嘴里,一言不发,薛老四知道他大哥这是合计事呢,等他吃完饭把碗推开,薛老四才说道:“我打听过了,老叶家找那个人做这行好几年了,是跟他舅俩人一块做的,本钱挺大。恐怕得在咱们这边收好几年。”
房秋香听了,把碗摞一块,因为心里有气,弄得哐当哐当的。直到薛大瞪了她一眼,才端着碗筷出去了。走路的时候还嘀咕着:“跟我横什么横?有能耐去找老叶家去。”
她这话让薛家兄弟听到了,薛老四在旁边劝:“大嫂,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可不比以前,不能随便打架,把人打伤了要赔钱,弄不好还得进里边。老叶家虽然气人,可他们要收菜咱们也不能不让啊。这事我大哥能有什么办法?”
薛大听了,也得承认他现在确实没什么办法,暗中搞破坏的话,出了事第一嫌疑人就是他。他现在在这边也算是家大业大的,不能因为这事把自己搭进去。
到底在外边跑买卖好几年,遇到的事多了,他比房秋香的承受能力要强的多。所以他生了一会闷气,再睡了一觉,就调整好了情绪,等家里再来人的时候,看到的薛大像是完全没受到老叶家收菜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