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相许(2 / 2)

安心的承诺,进入了安宁的深睡之中。

阿秋将他整个人小心地放倒在密室的床榻之上,又给他盖好被褥。

她蜷坐他的床头,就这般一直地看着他。

她想这般一直看着他,陪着他,直到地久天长。

山无棱江水为竭,他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她,冬雷震震夏雨雪,他睡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她。

她永远都想陪着顾逸,陪伴他心灵深处那不为人知的幽暗与孤单。

海枯石烂,地久天长。

顾逸身体里的兵气和掌力已被驱除得差不多了,他醒来自行运功应可恢复。

阿秋因为疲惫和脱力,终于倦怠睡去。

阿秋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她揉了揉眼睛,一时不明白自己心在何处,人在何方。

跟某一天早上起来的情况很像。窗外红霞满天,金乌初升。偌大寝堂里空空荡荡,寂无人踪。只有数十张舞伎睡觉的榻上整齐地叠着被褥。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她心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顾逸。

他好了吗?他在哪里?

自己是如何回来的?

昨夜白虎袭于御前,顾逸也没出现。这等大事,最终必然要他来处理。若是他拖久了不露面,必会被人发觉异常。

毕竟顾逸的一举一动,朝廷上下都是数百双眼睛盯着。

他不可以有弱点。

寝堂之外响起一连串急而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是她早已熟悉的,舞伎所趿的木屐的声音,且一前一后,共有两人。

这个时候,其他舞伎应当已经在响屧廊练功了,怎么会有人跑过来?

一高一矮两张清丽面容在门口齐齐探出,红日映照之下,那脸庞上都是因一路小跑而生出的急汗。

“太好了,你醒了!”张娥须和崔绿珠不由分说,一前一后进来架住她往外拖。

这般阵仗,阿秋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要受罚。

但细想又不可能,自己昨夜献白纻舞在前,为太子挡白虎在后,好歹也是个有功之臣。就算是回寝堂回得晚了些,也不至于要被拖去打板子吧?

她趿拉好木屐,哭笑不得地道:“无论什么事情,也先容我起床先洗个脸吧?”

张娥须与崔绿珠对视一眼,前者斩钉截铁地道:“来不及了。皇上有旨传至乐府。承华令安公正在乐正庑房候着你,难道还有时间等你慢慢洗头更衣化妆不成?”

崔绿珠直接拿了块帕子,在阿秋脸上一顿乱揉,然后满意地道:“可以了,我们阿秋天生丽色,就这么拉出去也没再怕的。”

阿秋身不由己被她们拉着一路狂走,心中却还想着昨夜顾逸的事情。

她欲言又止地道:“我……昨晚回来,你们知道么?”

张娥须边走边道:“我们知道呀!萧公子送你回来的,你睡得可真沉,像一只小猪一般,我们几个人把你合力弄上床去,你都不醒的。”

崔绿珠道:“萧公子力气可真大,就这么背着你走一路。你也是,在宫宴上也能喝醉了,藏在偏殿待妆室里睡觉,若不是萧公子找到你,你猜你今日会不会被打扫偏殿的宫人当垃圾扫出来?”

阿秋张口结舌,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问出口的是:“萧……公子?萧公子是哪位?”

崔绿珠理所当然地道:“就是为我们吹箫伴奏的那个小黄门萧长安啊。他居然不是宦官,而是什么大宛山隐世宗的传人,只是托了安公的情面,暂且屈身在我们这里而已。不过那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张娥须露出羡慕之色,道:“如今他是东宫飞凤四卫中的‘青鹞’大人了,再不是我们可以望其项背的啦!”

阿秋错愕道:“什么飞凤四卫?飞凤四卫,不是宸妃娘娘她们吗?何时轮得到小萧?”

崔绿珠吐了吐舌头,笑道:“小萧?哈,乐府如今怕只有你敢这么叫他了。也对,你也是即将升迁的大人了。《白纻》过后,果然咱们乐府风光荣耀的事多了。”

张娥须年纪最长,对朝廷大事关注得多一些,她振振有词地道:“宸妃娘娘她们是上一代皇帝陛下的飞凤卫,现在的飞凤卫是为保护当今的东宫太子的。据说今天一早,顾逸少师便来东宫颁旨了,四位新飞凤卫者的尊号也是他拟的,你看这多么有面子。”

阿秋乍闻顾逸之名,却是如遭雷噬,一时心似悬在半空,虚荡而无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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