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倒的那种人。
但谢朗出事于他裴家并无任何好处。无非顾逸再拥太子登基为新皇。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连太子也没有了,顾逸可以随便在门阀里再找一家扶立就是。
反正不会是裴家这种将门。武将无治国之能,这是士族门阀普遍共识。
谢朗排闼而入,举手示意烈长空出去。
烈长空一日一夜不眠不休在此看守裴元礼,却并未流露一丝疲态。他立即退出,并将门自外掩好。
谢朗冷冷地道:“怎么,元礼叔很希望我出事么?”
裴元礼将要出口辩白的话,又被咽回去。
世家子弟之中,谢朗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谢朗在以清谈风流出名的谢家众子弟中独独从武,算是极特殊的。他少年时入宫中为禁卫军,后来辗转升至中郎将,亦有裴元礼这位军部第一人的提携和托举。
这情分不算多么特别,世家彼此招呼照顾乃是常事,但始终是情分。
谢朗进来时只听得他最后一段话,却未听得他与烈长空之前对话。那时他其实已经很明显地回答了烈长空,他希望出事的人是顾逸,而不是谢朗。
但谢朗既已动疑,又亲耳听到了最后这段话,再多做辩白,也再没有多大意义。
裴元礼父女两人,性情上这点上倒很像。并非傲不屑辩,只是觉得事明摆着已至此,再逞口舌非要人相信自己,也未免太强人所难。
谢朗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并没有半点放过他的意味。
似是特地专门就来等他这一个答案。
裴元礼反思自己,纵然于家族和朝堂确有争胜之心,但至今为此,确从未有过任何不臣之心,弑君之念。皆因人人知道那是毫无意义的。
江山谁坐,除了几大门阀之外,别人是不会在乎的。而那几大有实力问鼎的门阀,早已被顾逸诛杀得一片凋零。试问谁还敢存此心?
裴元礼迟疑半晌,斟酌着道:“陛下在,乃南朝江山士民之福,此刻江山稳定不过十年,谁若望陛下崩殂,当是天下罪人,臣不敢如此想。”
他答得委婉,却也是真心话。谢朗现在要听的,当然就只是真心话,而不是祝陛下万岁万万岁那种废话。
他已被软禁一天一夜,现下若再用套话糊弄皇帝,除非当真是不想出去了。
谢朗喝道:“好!朕信你这话!你若想的话,当年少师扶我谢家平定天下之时,元礼叔就不会坐拥十数万建章师而不动一兵一枪,令门阀党争止于宫廷,未曾扩大,也因此,朕一直都替天下人感激你!”
裴元礼沉稳地道:“陛下,臣亦是天下人中之一。”
既是天下人中之一,则与天下人一般,盼着和平世道的来临。当然不会加剧、激化矛盾。
谢朗看住裴元礼,一字一句地道:“可尊夫人呢?令爱呢?她们也如元礼叔般如是想吗?”
裴元礼诧异道:“我夫人华英,那不是陛下的……,她怎么会对陛下有二心?”
他的话突然咽住,仿佛被人无声无息扼住了咽喉。
人人皆知,裴夫人穆华英,不仅曾是谢朗最亲信的前飞凤四卫之一,更是谢朗义姊。任谁反谢朗,都不可能是穆华英。
那就只能是他女儿,裴萸了。
裴萸果敢刚毅,素有主见,非他人可以轻易动摇。
裴元礼的心直沉了下去,稳住声音道:“萸儿她,究竟做了什么事,令陛下如此震怒?”
谢朗沉声道:“她挑衅朔方军,以你家传之‘回龙槊’重伤大统领司空照,这是昨夜的事。朕姑念其非故意为之,没有取消她今夜的表演,免人在这多事之秋,怀疑朕针对裴家,”
裴元礼听到此言,一贯老练的面容也开始发白。
他提高声音,震怒道:“可今夜她的白虎入殿发狂,直冲御前,幸得宸妃与昭容警惕拦回!白虎转而袭击太子,若非有人护驾,今夜太子几乎性命不保!”
裴元礼的指骨被捏得发白,神色似发怔,又似茫然。
谢朗咆哮的声音在他耳边,似近又似远。
裴元礼清醒过来,以虚弱的声音道:“萸儿和她母亲,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