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习,于是明确了必须是清商乐舞,因为舞部目前只有孙教习素习清商乐,其他人无法替代而已。
既谢朗来问,顾逸便答道:“本人不熟悉乐舞,虽然先代舞乐众多,却似只记得这一首,故以为它在众舞乐中较为重要而已。”
顾逸话音才落,忽有一人击掌而笑道:“少师虽谦虚言不知乐舞,照我看,少师才是真正知乐舞之人。”
“至少,比之满口节义忠诚,却于国死君灭时一无作为,反而委祸于一支乐舞之上的人,要真诚得太多了!”
殿上众人至少一半色变。廷中大半都是先朝遗留的老臣,即便连裴元礼、当今皇帝谢朗,也都是先桓朝的臣子,不过他二人既未批驳白纻舞,这话骂的自然也就不是他们。
公仪休等年轻一辈并未经历先代覆灭之乱,这话也就骂不到他们头上,于他们倒是无关痛痒,自然乐得看热闹。
此语出惊人,皇帝谢朗已沉声道:“兰台令!”
谁也想不到说这话得罪人的,正是平时滴水不漏面面俱圆的赵灵应。她笑吟吟地,双臂抱于胸前,却是一副尔等活该的表情。
左相上官祐再不能忍,拂袖喝道:“白纻舞虽确为前朝文皇后所创编,却是改自吴歌西曲,原为民女浣纱之歌,江南吴地民间至今流传,水巷桥边常闻常见,如何就是亡国之音了?”
哦,原来是前代上官皇后所创。那位上官皇后,论辈分怕不就是上官祐的堂姐堂妹之类,难怪上官祐这等持重之人,亦勃然变色。
说白纻舞是亡国之音,就等于说上官皇后是红颜祸水了。
公仪休心里揣摩着,唯一不明的,就是不知一向谁的帐都不买的赵灵应为何要趟这滩浑水。
而顾逸在记忆里反复确认,最终才确定——当时他于燕歌台下望见持白纻起舞的那名女子,或真有可能是上官皇后。
不过,其舞姿清雅若仙,深沉感人,给他留下颇深印象,并无妖冶魅丽之态,绝不是什么亡国之音。这也是当时他为何会瞩意此舞的原因。
但他不欲多事,亦不愿因此小事开言辨之争,便道:“若光禄寺卿与诸位都觉得不妥,那么换一个便可,只要是我汉族的清商乐。”他略一思索,补充道:“因为中秋乃祭姮娥之节,用他族乐舞显不合宜。”
光禄寺卿孔恒再抹一把头上冷汗,面露难色道:“……就是不知太常寺卿大人的乐府,现时都能排哪些曲子?不如大人将可以呈献的曲目都说一说,我等也好从中拣选。”
因述及太常寺本部之事,孔恒便改了对顾逸的称呼。顾逸兼领太常寺卿,于本部事务上是与他平级的,但他总不能真的说:“顾少师,麻烦将乐府曲目开个单子给我,大家好公议一番。”
事实上他也明知顾逸不可能管这些细务,不过恭谨询问是他该有的态度。
这一问,倒的确问倒了顾逸。他于先王六代所传正声雅乐是精通的,但于近些时世所出的佐宴女乐并不了然,而且,就是他随意说出些时下流行的曲目,舞部此刻人手不比前朝,不一定能排得出来。
到时若乐府推辞不能,又要驳回重新审定,反复生变,阿秋那边不一定撑得住。
顾逸尚在沉吟,谢朗的声音已然自龙座上响起。
“不必再选,朕意已决,中秋宫宴呈乐,就用先朝子夜之歌,配白纻之舞。”
谢朗与顾逸同心耕耘天下多年,看他神情便知乐府目前人手并不齐全,配乐亦有难度。子夜歌、白纻舞,先朝时他在宫中也曾见过,知其所用人员并不多,简洁清雅,是短期之内能拿得出来的。
且他亦有自己的一份,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