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身而起,轻若疾燕般,向着古木参差的水廊掠去,
顾逸却是伫立原地不动,夜风吹拂衣袂飘然,目送她白色背影而去。
阿秋才掠至水廊半道,便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瞬间收身止步于廊上,警觉地侧目,环视四周。
月光皎洁,水天一碧。芦苇丛里一只水鸟惊起,掠过长空。水草之上,晶莹的露珠在闪光。
一切正常得很。
但她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咚,咚咚。”
木屐落在地面的,一步一落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像是有人拖着脚走,而且走得颇为吃力。
“咚,咚咚。”
前方水廊栈道的水雾之中,影影绰绰的出现一个长袖低垂,散着黑发的人影。
正向着她迎面而来。
阿秋蓦地想起,前一夜舞伎们夜话时提起的宵禁。
棠梨院有宵禁,棠梨苑禁止夜行。
前方的人影愈来愈清晰。
阿秋忽然毛发直立。
这难道,就是舞乐伎生们说过的那个,“鬼伎夜游”?
“咚,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近。
披散着长发,拖曳着木屐,身着黑白燕尾舞衣的女子身影,在阿秋的视线里逐渐清晰。
雪白的面,倒八字的愁眉,朱红的笑唇。
与棠梨苑舞伎们一模一样的妆,白日是滑稽,而在黑夜看来却是惊心夺目的诡异与恐怖。
这女子的衣衫与头发,都是湿淋淋的。
所行之处,留下长长一道水迹。
阿秋着实佩服自己还能冷静地分析这么多。
她的头皮在发麻,手在袖垂下的衣袖里发抖。
五丈。
三丈。
二丈。
她佩服自己的胆色。
兰陵刺者乃天下有数的强者,当然是不会怕鬼的。
前提是谁也没有见过鬼,而不是当一只活生生的鬼迎着她走来。
一丈之内。那女鬼瞪视着她,毫无退避之意,依旧前行。
阿秋骇得花容失色,迅速转身,连窜带奔地往回夺路而逃。
在她的想象中,那女鬼已自蹑着她的背影追来,且越追越近。
耳边的风声都是可怖的。
她没命地奔逃,直到一头撞上,还未来得及离去的某君。
顾逸刚目送她背影消失不见,准备离开,就见阿秋大惊失色地奔来,是前所未有的惶急无措,惊恐交加。
他有心想拦下她问问是怎么回事。
但看这势头,只能以自身为盾,堵路问话才能拦住她。
于是,他自我牺牲地,站在路中央,拦住阿秋去路。
很成功地被她一把撞上。
并且,她完全忘了他刚说过的“男女授受不轻”,浑身哆嗦、手脚并用地将他一把抱个结实。
顾逸的身体僵硬着,是完全呆掉了。
从没有人可以近他的身。
他不碰女人不碰男人,连猫狗也不碰。
……除了,小时的她。
他当然可以运功震开,但不知为何没有这般做。
他想了一会,得出答案:因为他不想。
顾逸维持着风度,腾出一只手来,小心翼翼地拍她肩膀。
“你,可以起来了吗?”
答案简洁坚决。
“不可以!”阿秋的头埋在他怀里,毫不动摇。
她刚刚才见到一只那么大的活鬼,好不容易抓个活人压压惊,想让她起来,门都没有。
顾逸面容抽搐,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抱着他,就不想撒手。
赖上他,就赶不下去。
但是,就这么静静拥着她,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仿佛天地都变得安静了,吹过湖面的夜风都多了几许温馨之感。
渐渐感觉有些微妙的变化。
一开始,是久违的熟悉亲切感觉。
然后,他自己的心跳,为什么会变快?
他不敢相信,自己也出现了和阿秋同样的症状:情思如潮,神思不属。眩晕。
但顾逸终究是比阿秋稳重得多的。
如果阿秋需要一直抱着他,他也可以——忍。
他就这么静静地,让她抱着。
同时以眼角瞥见,水廊之上,一步一声,逶迤行来的黑白舞衣的影子。
那影子看见他,似乎也是呆了一呆。
准确地来说,是看见他抱着一个人,所以呆了一呆。
女子面敷铅粉,张着血盆大口的笑面,呆在那里,像是撞到了什么尴尬之事,进退不是。
顾逸整个人都要抽搐了。
他努力尝试安抚阿秋:“没事了,你……起来。”
今天这一夜过后,他真的不用在宫里做人了。
阿秋茫然不知顾逸的牺牲,很勉强,很不情愿地抬起头,离开顾逸的肩膀。
然后,那是什么东西?
她的余光瞥见水廊尽头进退失据的鬼伎,不由得“啊“的失声尖叫,将顾逸抱得更紧,这回打死也不肯抬头了。
顾逸无奈地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