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
阿秋道:“那如何是有必要?”
万俟清道:“最上者,收他为你所用,令其甘受驱策。若不成,去其权势,令其身败名裂。这比杀了他要令他难过一千一万倍。最下者,才是杀了他。”
“不过这人威望太高,若是陨于你手,徒令你成为万民公敌,而他即便死了,也还是百姓心目中再造社稷的英雄。因此我说,和他打生打死属实毫无必要。”
马车停下,是已达目的地。
棠梨苑原本是前朝安置乐府近千名乐工、乐伎的地方。
因苑中有野生古树数十株,春天时棠梨花开时烂漫如雪,飘洒无垠而得名。
回廊下的一线宫灯,依次亮起,闪烁不定。
宫中乐府的乐正与诸执事,已安坐于廊下,等待甄选这一批乐伎。
用则留,不用则去。
乐伎们一字排开,乐正开始按册点名。
“河阳苏氏。”
是方才车上坐阿秋身边的琵琶伎。她慌慌地上去,开始弹奏。
阿秋的思绪,亦暂时地回到了眼前的现实之中。
琵琶伎刚弹出第一乐句,阿秋立即竖起了耳朵。
那声音清楚而美妙,指法娴熟,是从小苦练过的成果。
阿秋陡然觉得肩上压力变重。
没想到,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乐伎都能弹得如此好。
如果这一行人,都是这种素质,那么她能不能在宫中留下,就成问题了。
毕竟,她之前一直拿的是匕首。
到如今,只学了三个月的乐器而已。
论熟练,无论如何也难以比过练了十多年的人。
被点到名字的乐伎,一个接一个的出来应试。
越到后面的人,越放松,发挥得也越来越好。
乐府重振,这些人全部是自全国各地官伎、私营乐班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佼佼者。
都是举国最优秀,最有前途的音乐人才。
虽然间或因紧张有凝涩,却都是极高水准。
听着他们流畅自如的演奏,阿秋心中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最聪明的人,都不亲自杀人。他让别人为他动手。”
入宫之前,师父如是说。
争夺天下,也许是人类最残酷的游戏。
“你要开始学习,使用匕首之外的东西。”
“那是什么?”
师父沉吟道:“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现在,我要你入宫为我杀一个人。”
阿秋问:“这个人,难杀吗?”
师父又笑了:“杀起来不难。难在,你不能亲手杀他。”
“你要让他死在别人手上。这样,你才好顺利地顶替掉他的位置。“
阿秋朱唇轻吐:“这个人是谁?”
师父轻描淡写地道:“当今皇帝,谢朗。”
比之暗杀一个皇帝,制造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帝要难多了。
因此师父,也是很佩服少师顾逸,那个一手制造了大衍天下的人。
毕竟这是师父十年之前,没有做到的事情。
“兰陵,石氏?”乐正点到这个名字,抬眼扫向余下几人。
白衣如雪的阿秋,持锦袱而出,眉眼已恢复了笑意盈盈。
只有细看,才能察觉她的眼底并无笑意。
“叫什么名字?”这乐正姓黄,阴柔的嗓音细细浮在空气里。
阿秋眼角余光一瞥,便觉得黄乐正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异常惊艳的光一闪而逝。
如吐着信子的毒蛇。
大概,因为自己是现场所有舞乐伎生中最年轻貌美的一个。
师父曾警告过自己。
乐工舞伎是卑贱者,而此行中人亦是三教九流良莠不齐。
“妾小字阿秋。”阿秋眼波流动,毫不畏惧地迎上黄乐正打量她的眼神。
“为何入乐府?”黄乐正一边问着,却一边快速地扫过名册上备注的小字。
这些舞乐伎生的名字下,其实都会注明来处。
如某州某县乐籍,又或者某年某月因罪充官。
很快,黄乐正给出了答案:“石氏挽秋,前朝仙韶苑乐师石长卿之女。”
他像是对阿秋的底细有了了解,胸有成竹地道:“因此,你是前朝时流佚出宫的旧乐户。”
先朝乐府盛时,乐府师、工、伎过万,仙韶院为乐府第一品,院中诸人时常伴御驾与皇后左右,备受宠信,煊赫一时。
得入仙韶院者,于乐艺一道皆可称国手。
不过,那也是过去式了。
目前,这枝自前朝繁华之中,遗落下来的金缕花的命运,就把握在自己手上。
要攀折,也只是伸个手的功夫。
黄乐正心中有了数,白净的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所学何艺,奏来。”
阿秋不动声色地微笑着,将玉笛缓缓掣出锦囊。
听到“石长卿”之名而不为所动,想必这黄乐正在这乐府之中,也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根基。
先朝白衣胜雪,玄鸟面具的仙韶院乐师石长卿,曾是惊艳了一个时代的人物。
他曾备受先代皇帝、皇后宠信,常伴御驾左右,以南箫度羌曲,开一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