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道熟悉的人影,谢小晚倒是有些意外。
他抬起眼皮,遥遥望了一眼,只是隔着一帘朦胧的夜色,很难看清来人的神情。
谢小晚的眉心微微蹙起,又生出了一些疑惑。
沈霁筠怎么会在这里?他走了一路,应该早就将这些个人远远甩在身后了。难不成,这人一直都跟在后面?
谢小晚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若不是现在被发现了,沈霁筠或许会一直这么不近不远跟着。
他这样到底想做什么?
谢小晚的目光一凝,纵然心中有众多问题疑惑,可却依旧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风起云卷,月色被遮住了三分,使得山野间越发沉寂,唯有枝头摇曳,沙沙作响。
沈霁筠身姿笔挺地站立在了远处,也不出声,似乎是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分不出你我来。
谢小晚:“……”
这种场景,让他感觉像是在玩一场木头人的游戏,就是在比谁先耐不住开口说话。
一炷香的时间悄然过去。
谢小晚有些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氛围,还是没能忍住:“你……”
可是他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说什么,只吐出了一个字,便又止住了口。
不知道沈霁筠是不是误会了,在听到这个短暂的音节后,就抬脚走了过来。
谢小晚看见身影靠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防备之意。
沈霁筠也察觉到了谢小晚的警戒,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再靠近过来,只是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物件,轻轻放在了地上。
谢小晚低头看了过去。
平整的地面上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琉璃瓷瓶,也不知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沈霁筠的指尖一动,一道剑气迸射而出,在撞上瓷瓶的一瞬间,又化作了一道柔和的灵气,将其送到了谢小晚的面前。
谢小晚的目光在沈霁筠和地上的瓷瓶间回转了一下,在犹豫了片刻后,伸手捡起了瓷瓶。
瓷瓶打开。
里面顿时飘出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再一看,其中装盛着一汪淡绿色的液体。
——是治伤用的灵药。
谢小晚的手指握住了瓷瓶,看了一眼沈霁筠。
只见沈霁筠依旧沉默,一片阴影下,脸侧棱角分明,似乎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制在了心中,只留下了一股冷静自制。
谢小晚有些摸不清面前这个人想要做什么,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必定是先治伤来得重要一些。
于是他无视了沈霁筠,自顾自地拎起了衣摆。
在刚才的缠斗中,谢小晚的右侧小腿受了伤,伤势没来得及处理,后又经历了一番跋涉,更加雪上加霜。现在一掀开布料,就能瞧见小腿侧出现了一片斑驳的血痕,在一片白皙的肌肤上,只看一眼便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谢小晚本来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可现在布料蹭过伤口,又带来一阵清晰的痛楚。
秀气眉毛蹙了起来,他看着这伤口迟疑着不敢下手。
谢小晚有些怕疼。
虽说平日里为了渡过情劫,他总会不择手段甚至于伤害自己的身体,但他还是怕疼的,加上皮肤白皙娇嫩,就算是一点点伤势都会痛上许久。
谢小晚想着该怎么下手,就在他想要一咬牙把药涂上去的时候,从旁伸来了一只手,夺走了他拿着的瓷瓶。
谢小晚:“?”
该不会是后悔了,不给他药用了吧?
这么想着,他抬头一看,沈霁筠已经半跪在了面前,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脚踝。
冰凉的触感袭来,谢小晚下意识想要抬脚挣脱控制。
只是他一个养尊处优的风月楼主,又怎么能敌过常年在雨雪中练剑的剑修?不过动了一动,就被人按了下来。
沈霁筠按着纤细的小腿,声音沙哑地说:“帮你上药……”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并没有别的意思。”
谢小晚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也有些飘忽。
本来没有后面那句话还好,现在这么一说,总觉得有些尴尬,好似他在自作多情一般。
星月光辉洒下。
地上的影子渐渐靠在了一处。
两人实在是靠得太近了,谢小晚都能看见沈霁筠衣领上绣着的暗纹,鼻尖还能嗅到一股清冽的霜雪气息。
一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云竹峰的山巅。
谢小晚回过了神,避开眼去,不再看面前的人。
只是眼睛看不到,触觉却越发的敏锐,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身旁之人做出的每一个动作。
比如,沈霁筠的手指从小腿边上轻轻划过,因为常年练剑,他的指腹生着陈旧毛糙的老茧,蹭上来的时候显得有些刺人。再比如,药膏覆盖上伤口,带来一股清凉的感觉……
谢小晚觉得有些奇怪,但他抿了抿唇角,没有动弹,只想忍着快点结束这一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小晚方才听到耳边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好了。”
谢小晚转过了头。
沈霁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