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晚修的是多情道。
多情道,自然要耽于情爱,为情生、为情死。
所以,他需渡九次情劫方才能够成就大道,每一次都需要对一个人呕心沥血、爱得刻骨铭心,至死不悔。
而面前这位西漠佛子,就是其中一次的渡劫对象。
其实谢小晚已经不太记得过去渡劫的事情了,若不是西漠佛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想起这个人。
情劫渡完,一切的爱恨情仇都化作乌有,清风一吹,了无痕迹——多情更似无情。
不过奇怪的是,往往是他轻轻放下了,而另一个人又会追悔莫及。
谢小晚站在了妙音的身后,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远处的僧人。
不过转眼间,藏镜已经走到了两人的面前面前,他肩侧披着的金红袈裟流光溢彩,映照在脸侧,显得庄严而神圣。
“妙音施主……”他看见了妙音身后多出的身影,客气地问道,“这位施主是?”
谢小晚没有回答,而是抬手捂住了鼻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妙音心领神会,立刻替他作答:“这位……也是误入地宫的修士。”
藏镜抬起眼皮,目光从谢小晚的脸上扫过。
地宫昏暗,光影交错间,一张面具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悲天悯人的神佛,一半确实嗜血狰狞的妖魔。
如此矛盾而又微妙的两者同处在一张脸上,似乎在诱-惑着人一步步走入无间地狱。
“南无阿弥陀佛。”藏镜下意识地念了一声佛诘,收回了目光低低垂眸,“这地宫布置巧妙,迷障丛生,两位施主不如与贫僧一同合作,寻找出路。”
谢小晚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短暂的交流结束。
不知为何,地宫中陷入了一片奇怪的寂静之中。没有其他动静发出,只有一旁的石灯静静地燃烧着。
妙音觉得这个气氛有些古怪,张了张嘴唇,无声地问:楼主,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小晚初来乍到,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他目光一扫,将四周的景象收入其中。
地宫巍峨,大殿之中立着一根又一根的蟠龙柱,更深处,涌动着一片浓稠的黑暗。
再回过头一看,不知何时,来时的入口悄然消失,四面都是结实的墙面,别说门窗了,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谢小晚尝试着强行破开一条通道,可一缕坚韧的情丝划过墙面,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垂下了手,对着妙音轻轻摇了摇头。
妙音见状,出声问道:“佛子,你可有什么发现?”
藏镜回答道:“还是和之前一样,并未有其他发现。”
他们被困在地宫中有一段时间了,一直都未找到出口。在不知道情况的前提下,并不敢贸然进入深处,只敢在外围徘徊。
谢小晚冷不丁开口:“进去看看。”
藏镜闻言,看了过去。
谢小晚立于一盏石灯面前,朱红色的衣袍犹如火舌舔-舐燃烧:“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到更深处去,或许能够绝处逢生,找到出路。”
他的声音在地宫中回荡,如同泉水叮咚,亦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圆润。
藏镜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朱红色的身影微微失神。
曾经……好似也有这么一个清澈动人的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地絮絮念叨着。
妙音等了一会儿,见久久没有回应,出声提醒道:“佛子?”
藏镜这才回过神来,点头道:“如此,便如施主所言,往更深处去吧。”
一行人朝着地宫深处走去。
藏镜走在最前方,周身佛光莹莹,眉眼间庄严宝象。在佛光照耀下,暗处藏着的魑魅魍魉还未来得及靠近,就化作了一缕缕青烟。
一路平静,并未发生意外。
地宫阴森,一片混沌,好似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而面前的路弯弯绕绕,就如同迷宫一般,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周围景象又似曾相识,让人觉得如同一直在原地踏步一般。
呲——
石灯中的火光微弱,轻轻摇晃。
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下,若是修为差些的人,怕是要心生恐慌,陷入迷沼之中。
还好,在此的三人都是心智坚定之辈,再加上佛音朗朗,并没有迷失在其中。
又走过一扇门。
在微弱的灯火照耀下,可见前方墙壁刻着一幅幅的浮雕,青面獠牙的金刚怒目而视,周身环绕着形状各异的妖魔鬼怪。
彩绘金刚通常都是用于镇宅降妖,可不知为何,地宫中的浮雕隐隐透露出一股邪性。
谢小晚多看了两眼,正要绕过去之时,又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余光回眸一瞥,赫然对上了一张凶恶的脸庞。
墙壁上绘制着的金刚好似活过来一般,一双狰狞突出的眼瞳死死地盯着路过的人。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