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在惊讶之余,又生出了一股疑惑。
这样近乎于妖又果决狠辣的少年,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在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人。
魔修的眼睛闪动,探究地望着隔壁牢房里的人,哑着声音问:“你是不是姓谢……”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见远处传来“咣”得一声,打断了这话。
魔修下意识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监牢之中久不见天日,昏暗阴森,一眼望去只能看见灰黑二色。
而此时,隔着重重栅栏,却多了一道雨过天青的身影。
那身影,正一步步地走过来。
暗牢中所关押着的囚犯日日受着罡风折磨,精神状态都不太好,时不时会发出渗人的声响,鬼哭狼嚎不止。
可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影响到来人,他依旧走得不疾不徐,连衣摆都不带一丝波澜。
就犹如飞鸿雪泥,不留一丝尘埃。
而他途经之处,监牢中的犯人都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魔修死死地盯着那道身影,终于看见了来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身穿天青色长袍的男人,周身并无一丝点缀,就连发间也只是插-着一支枯枝,质朴的就像是一个落魄的书生。
都说人靠衣装,可没有人会因此而轻视这男人,因为……他是云竹君。
魔修瞠目结舌,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云、云……”
云竹君来这里做什么?
来见曾经的手下败将吗?
不、不可能。
云竹君乃是天下第一剑修,修的又是最为凌厉的无情剑,与他交手,根本无人能够走出他的剑下。
换句话来说,云竹君的敌人都死了。暗牢中关着的,都是不配当他对手的人。
那云竹君为什么要来暗牢?
眼看着身影越来越近,魔修冒出了一个荒谬可笑的想法。
这、这该不会真的是来救少年的吧?
魔修猛地看向少年。
谢小晚微微抬头,看似一脸慌乱,实则眼底是一片近乎于漠然的冷静。
来了。
他就知道,沈霁筠会来。
世人皆知,云竹君修无情道,断情绝爱、无欲无求。
可谢小晚并不这么认为,情爱容易断,欲-望难根除。从迫不及待地放逐林景行的这个行为可以看出,沈霁筠对他并非是毫无感情的,只是在无情道的压制下,这情绪波动太过于微弱,就连沈霁筠自己都没有察觉。
而谢小晚要做的就是,就是抓住这一点感情,将其无限的放大,最终……破开无情道。
这次,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谢小晚的唇边浮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很快就被畏怯所替代。他像是害怕极了,埋着头发出低低地啜泣声。
不过眨眼间,那道天青色的身影终于来到了监牢面前。
沈霁筠一路行来,不管是耳边的鬼哭狼嚎,还是周身凛冽的寒风……都不能让他生出一丝的波澜。
现在他垂眸看向了关押在其中的少年,那双寂静的眼睛中终于出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色彩。
那是一抹如玉的白。
不过一日不见,少年就变得狼狈不堪。
他蜷缩在角落里,衣衫凌乱,脚上的鞋子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在衣摆的遮挡下,露出了一截滚圆娇嫩的脚趾。就是因为太白嫩,上面沾染的一丝脏污都过于明显,让人想要帮忙伸手拂去。
沈霁筠也同样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不过瞬间,他就挪开了目光,冷淡地命令:“出来。”
谢小晚像是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只是茫然地抬起头,睁着一双眼睛望向某一点。
他额前的黑发凌乱,眼睫上挂着一颗水珠将落未落,脸颊上更是被利器挂上,出现了一道碍眼的红痕,不复往日的无暇。
只要看他一眼,任谁都要生出怜惜。
可是沈霁筠没有看他,只道:“出来。”
一站一坐。
两人保持着姿势片刻,终是沈霁筠没能等下去——暗牢中的罡风凛冽,要是再多滞留一时半刻,怕是要有碍性命。
沈霁筠上前一步。
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前面百炼精铁打造而成的大门犹如豆腐一般从中一分而二,出现了一条道路。
他就这么迈步走了进去,来到了少年的面前。
谢小晚害怕地往里缩了一下,眼睫颤动:“你、你是谁?”
不认识他了吗?
沈霁筠的心中闪过这么一个疑问。
虽然他下凡历劫用的是身外化身,但样貌与本体相差无几,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少年竟然没有认出他来。
沈霁筠心中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烦闷。
大概是许久没有听到回答,谢小晚有些不安,着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前方,眼中含着的泪水静静滑落了下来。
每个人哭的样子都是不同的。
有人歇斯底里、丑态百出,有人泪涕横流、不能自己……而谢小晚哭的时候很安静,只有眼尾泛起一阵薄红,不会觉得厌烦,反倒是楚楚可怜。
一滴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