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过半,乍暖还寒。
凌冽的寒风夹杂着细雨打在了窗檐,隐约能听见电闪雷鸣。
这场雨来得太过于突然,打乱了行人的脚步,使得酒肆瓦楼中坐满了避雨之人。
也因为一场雨,将不同阶级、身份的人都聚集在了同一片屋檐下。
酒楼里闹哄哄的。
三教九流之人聚集在大厅里,窃窃私语地聊着辛密八卦。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望山宗云竹君的头上去了。
世人皆知,望山宗云竹君,修得是无情道,断情绝爱、无欲无求。
前些日子云竹君从凡人界渡劫归来,晋升化神期,望山宗为了显示宗门气度,广发英雄帖宴请八方。
故而,就算是这群不足挂齿的小散修,也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些许内幕,七拼八凑了起来,倒是说得有模有样的。
“云竹君这次渡劫,可是将无情道修炼至了极致,眼看着都晋升至了化神期了!”
“啧啧……无情道可不是这么好修的。”
“是啊,我听说云竹君这次下凡去渡情劫,就是杀妻证道才渡劫成功的……”
“杀妻证道啊……”
此话一出,立刻引发了一阵唏嘘声。
一个八卦新闻,怎么样才能吸引人?
——主角身份不凡、故事情节离奇古怪,再加上一点点的桃色花边,足以牢牢攥住所有人的耳朵。
这个“杀妻证道”的故事,恰好符合所有的要求。
一时间,酒肆中充斥着喧闹而又欢快的声响。
什么云竹君是如何渡劫的,又是如何无情杀妻的,被杀的那位“妻子”又是怎么样凄惨无辜……
一字一句,说起来是活灵活现,就好似——谢邀,刚下飞剑,人在现场一般。
酒肆里鱼龙混杂,大多都是修为低微的散修,所以说起话来更加无所顾忌。
说到精彩处,更是起身拍桌,痛快饮酒,惹得旁人拍掌叫好。
一时间,满室都是热闹的气氛。
唯独二楼雅座,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修士冷下了一张脸,与四周的气氛格格不入。
无他,因为这位修士正是出自望山宗,而被众人八卦的主角云竹君,恰好就是他的师父。
“我师父绝非是这样的人!”林景行咬牙切齿地挤出了这一句话,“虽然我师父修得是无情道,但也做不出杀妻证道这种荒唐事来!”
说到激愤处,他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使得桌上摆放着的瓷器茶碗全都化作了齑粉。
随后,他拎着佩剑就要往楼下走去,像是要与那些人争论个清楚。
只是还未走出一步,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阵虚弱而压抑的咳嗽声:“咳咳……”
林景行满腔的愤怒顿时消散,他回过身去,看向了坐在窗边的少年。
现在明明已经是初春了,可少年却依旧披着一件厚重的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柔软绒毛簇拥在脸颊边上,只露出小半张脸。
少年身虚体弱,嘴唇单薄而苍白,唯有一双剪水瞳黑如点星。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可还没开口,就先是发出了低低的咳嗽声。
林景行想要伸手去安抚一下少年,可刚伸出手,就又停止了。
因为少年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于脆弱了,就像是一樽上好的白瓷陶器,精致易碎,让人不自觉得放轻了动作。
林景行一改刚才的锐气,小心翼翼地说:“你、我……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你没事吧?”
少年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止住了咳嗽声。
林景行踌躇了一下,软声解释道:“我生气是因为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等到了望天宗,你就知道我师父不是这种人了……”他顿了顿,有些不太熟练地说出了一个亲昵的称呼,“……小晚。”
其实林景行为之气愤的不仅仅是因为这些无知之徒诋毁他的师父,还有就是……他怕谢小晚听说了这些胡言乱语,连带着对他产生了误会。
谢小晚垂下眼皮,卷翘的睫毛在皮肤上落下了一片扇形的阴影,轻声说:“嗯。”
光是说出这个字都耗费了他的大半力气,秀气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像是在忍耐身上的苦楚一般。
年少成名,在外能够一剑斩杀妖魔的年轻修士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你、你没事吧?”
谢小晚按住了胸口,苍白的脸颊浮现了一抹薄红,明明是难受极了,却还开口宽慰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外面雨声渐至,薄云散开,一道光线斜斜落入其中。
少年坐在窗前,周身好像浮了一圈光晕,愈发显得缥缈脆弱,好似下一刻就要羽化而去。
见到这一幕,林景行恍惚了一瞬。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林景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又是怅然又是气愤:“竟然有人会伤你至此。”
——竟然有人会舍得伤你!
林景行出身望山宗,拜在云竹君的门下,是一名年轻有为的剑修。此次离开山门,为的是历练心性、磨砺修为。
他是在一个偏僻的小镇遇到谢小晚的。
小镇民风淳朴,并无妖魔鬼祟出没。
原本林景行是途经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