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之垎刚上初中的时候,他跟自己妈妈的关系还没有如现在的这般僵硬。在他弱小的前半生中,痛苦二字占了他情感中绝大的一小部分。
不算大也说不上小。
可恰恰卡在能让他感知到的那一部分。夏之垎仰起头,看着天空中那么明亮沉静的月亮。转而想起,在他小的时候姥姥还在的日子里,还会有人给他讲嫦娥奔月的故事。等长大了,给他讲故事的人已经不在了。
长生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也幸好它的可遇不可求,让夏之垎已经知晓了答案,可心中又心存侥幸,尤记得在他姥姥生命流逝的那天晚上,夏之垎莽撞的跑到了他们那最高的山顶上,祈求着。
他还没有那么的异想天开,只是希望能让姥姥在陪他一段时间,他姥姥说过要带他走的,说去她出生的地方看看。
那天的月亮跟今天的相比,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仅有的区别,是今天他的心情格外的平静,他已经没有什么好祈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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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垎躺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三张照片,他跟自己的两个朋友不一样,她们的父母相爱没有家庭矛盾,身边的亲戚也不是多事儿的人,性子也讨喜,他敢打赌,没有人会不喜欢她们。
除了他。
爸爸是个酒鬼,妈妈就是个传统的家庭主妇,没有人会不爱自己的父母,除了他。在这个家庭中,爸爸不知上进没有能力只知道酗酒来麻痹自己,不高兴了就拿自己还有妈妈撒气。
每一次,每一次。
晚上已经是傍晚了,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偷偷的趴在屋门口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听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沉重的脚步声嚣张的穿过男孩的耳朵里。
在大声的呼喊与嘲笑。
在这个时候,他的妈妈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的背后,穿着红色的睡裙。鲜艳的颜色趁着她的皮肤更加的苍白,夏之垎不管经历了多少次都会被她吓到。
他不是想不明白。
那个男人他要喝酒就让他喝,喝醉了就让他醉。有什么好管的。明明只要不管,安心的过自己的日子,会有什么事呢。
他不是想不明白。
只是无法理解。夏之垎麻木的从地上爬起,僵硬的听从着妈妈的话,“你这孩子快回房间去,妈妈说过多少遍了晚上不要呆在这。”回到房间的那一刹那,他在心中描绘着妈妈的容颜。
依然是那么的漂亮。
哪怕是这么糟糕的生活,依旧没有将她变得腐朽,眼角的纹路也只是岁月带给她的礼物,只是她被愚昧的知识捆绑住了灵魂。
“孩子他爸,快点来坐下,我给你煮了醒酒汤。”熟悉的话。
“给我滚开,老子都说了不用你管。”依旧如此。夏之垎听着门外没有一点改变的话,每一晚都是如此。曾有几时他还会感到憎恨。
听见脚步声,他会熟练的爬到角落,给那个男人踹门留下足够的空间。
砰的一声。
门开了。夏之垎窝在墙角,呆滞的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还有他身后矮小的女人。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居然会有两个怪物。
他再次被踹到了地上。
熟悉的疼痛,熟练的保护住自己的肚子。夏之垎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人,宽大的睡裙盖不住她瘦弱的脊骨。
若是在早两年,他会厌恶的推开她,在狠声的质问着眼前的女人。“难道这么多年了,发生过多少回了,你没有记性吗,你还不知道每次一到这个时候,只要你一管他,他就会来打我宣泄吗!”
“你就是想要看我挨打!”男孩刺耳的尖叫每次都能换来女人的泪水。
那个时候只有眼前破碎的女人,才能让夏之垎痛苦的内心得到减缓。
“妈妈,你让开吧。”
可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只不过现在的他依旧会选择推开眼前的女人,不过不是在以伤害她的方式,是不在恨了吗,不是,只是不在乎也不在期待了,反正都是在被伤害,反正总是要感受到痛苦。
那为什么不能减少一个人呢。
减少一个人的痛苦。
不是有多爱她,夏之垎蜷缩在地上,忍受着身体上的痛苦,看着她懦弱的抓着男人的裤脚,他知道她是想帮他,可没有人来教她应该如何做。
男孩闭起眼睛,只是,他们不都说吗,只要多做好事,若是真的有下一世,他说不定可以不在那么的痛苦。
他也可以像他的朋友们一样。拥有恩爱的父母,幸福的家庭。不用像现在这样,连只老鼠都不如的倒在地上,被人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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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垎的眼角四季总是红的,可是没有人会在意。就连他的两个朋友看到也只是咸淡的问上一句,他甚至还可以模仿出她们的语气还有表情。
“你眼角这里居然是红的诶,是出生就这样吗,还挺好看的。”
这是翟濯缨。
“要不去医院看看,别是有什么问题。”
这是吕薇枝。
前者没经历过什么伤痛,所以在她的脑海里全部都是快乐的。后者也只是在自己仅存的思考范畴中,挑选了一个最为严重的。
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