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听筒传出声音荡至耳畔。
“抱歉，信号不好。”
“请问还招运营师吗？”
是个男生的声音。
他嗓音低低的，尾音略有些沉，偏带着清润的音质，像烟雨迷蒙间无意打在指尖的雨滴，惹人心悸。
桑尔咽了口口水，假咳一声后才开口，“招的，你可以先加我微信，我们详细了解下。”
哭过后的嗓音像极得了重感冒，沙沙的。
“直接面试吧，”那边顿了下又说，“你今天方便的话。”
桑尔看了眼时间，“我是没问题，不过今天已经不早了，你可以明天...”
“十五分钟。”他打断了桑尔的话。
“什么？”桑尔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我十分钟。”他语气平缓，莫名让桑尔那颗悬着的心有了处栖息地。
电话挂断之后，桑尔收到一条好友请求，验证消息简短。
付琛。
桑尔招聘信息上有标注女士优先，但一下午都没有一个来问的，她也顾不得这些了，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因为哭过，眼睛有些微肿，桑尔又把墨镜重新戴上，拿着手机走出农场。
村边的小路上偶有骑车的人路过，桑尔站在农场墙外的路边踱步，时不时看一眼腕表，算着时间。
桑尔把注意从手表上移开时，才发现她前方不远处的拐角蹲着一个人影，身子窸窸窣窣的动着，像是在哭泣。
许是见有人和她现在一样心情低落，内心柔软下来。
桑尔摸了摸口袋，慢慢走过去，距离随之缩小，视线所及之处虽有一层浅棕色叠着，但也逐渐变得清晰。
那人好像很瘦，一身青黑色调的衣服，蹲在那里不太起眼，半长不短的卷发遮挡着整张脸，看起来乱糟糟的，只是一动一动的像在埋头抽泣。
越走越近，那人发出的声音也更清晰了，桑尔掏出兜里的手帕纸抽出两张，最后隔着一米距离站停在那人身旁。
光的余晖洒在少女身上，在这暮色降临之际，她像是另一处初升的暖阳，绚烂又浪漫。
桑尔微弯身子，向下递出手中的东西，出声问询，
“你没事儿吧？”
忽然间，那人不再发出声音了，而是缓慢地转动脑袋，看向发声处。
那张脸就这样渐渐地显现在桑尔眼中。
一双空洞又浑浊的眼睛从野草般的卷发中望出来，瘦削脸上的大嘴半张咧动着，嘴角的口水要淌不淌，凸出来挤满污垢的牙显得他分外黝黑。
桑尔心里一个咯噔，连忙直起身子，呼吸都滞停了。
怔愣住的瞬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中透出了一抹疯狂之色。紧接着，一只脏乱的大手突然上前拽住了她的手腕。
像是突然间被扔在大野狼面前的兔子，桑尔只想逃，她转身就跑。奈何手腕被紧紧禁锢住，她挣脱不开。
耳边充斥着远处摩托车的轰隆声，仿佛在不断提醒她暴风雨要来了，大脑中紧绷的那根神经尽数稀碎崩盘。
桑尔慌乱去伸腿踹向像她靠近的人，她下意识大声呵斥着。
“滚啊！”
“滚开！”
摩托车引擎声越来越大，她呼喊的声音不断被湮灭。
到底是挣脱不过一个男人的力量，她拼尽全力却挣脱不开，一个不稳，险些摔倒，整个后背紧贴墙面，那张恐怖的脸随之近在眼前。
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的消失，耳边只剩男人浓重的傻笑声，恶臭味堵满鼻尖。
就在桑尔想要奋力一踢时，身上却忽然轻松了，她扑了个空。
傻笑声不存在了，随即而来的是一声惨含糊不清的惨叫声。
入目的是，一个身形宽阔戴头盔的年轻男生走到她身边。
下一秒，男生脱掉黑色外套，轻轻盖在了她身上，随后，耳边脚步声响起。
桑尔厌恶地擦拭了下手腕，紧紧拽着衣角，抬起头看清眼前一幕。
街角处，高个子年轻男生背影宽阔，背对着她，毫不费力地拎起倒在地上的人，用力挥起青筋暴起的右臂，却又突然地顿住，迟迟没有落下。
良久，男生垂下发着力的臂膀，桑尔听见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嗓音。
“滚。”
男生声音很低，透着某种压抑的沙哑，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般，冰冷又暴戾。
桑尔站起身，牙关不自觉地咬紧，她不是个会受欺负的性子，可她没有上前动手，而是定定地站在那里，像个无关者一样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衣服邋遢脏乱，鞋子破旧的男人呜呜哭咽着跑开，又被前面倒地的摩托车绊倒，起身，再绊倒，最终踉跄着走远。
片刻后，男生才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少女，头盔遮挡下的眼底眸光微转。
他错开目光，摘下头盔走近她。
男生逆光垂眸走向她，在两人之间半米之隔时停下。
他喉结上下滑动，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抱歉。”
桑尔微微错愕，他为什么会突然道歉，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她是出来接他才会碰到这种情况的。
她这才抬起头把视线放到男生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