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训练欢儿之时,赏便是各种鸡、兔肉类,罚就是这根龙骨鞭了。
裴萸得乃母“素手阎罗”裴夫人的刑讯亲传,一手“鞭梢劲”抽来,能达到不破伤皮表,却能震碎五脏六腑的效果。
她当然不会这般对欢儿,却是能抽得其皮毛丝毫无损,而痛极入骨。
故而欢儿极其害怕这龙骨鞭。只要这鞭子亮出,它登时便知不合主人心意了。
裴萸这一记并未抽在它身上,可这白虎欢儿已然慌神,立时四爪腾空而起,向着这铜环猛然冲来。
因着早已烂熟的训练,它轻松就跃过了铜环,且一扑落地,身法极之轻盈灵巧。
宾客席上再度响起如雷叫好之声。
裴萸亦是面有得色,向众人拱手一礼。
就在此时,异变忽生。
穿过铜环,匍匐在地的白虎,并未如往常一般走回裴萸身边。
这也是裴萸忙于向宴席中宾客致意,而疏忽了它的反应。
它立起身子,抖抖身上泼洒如水墨的雪白皮毛,忽地张开血盆大口,发出痛楚长啸。
座中之人,唯有阿秋一直密切关注其状态,皆因她是唯一清楚白虎今晚必然要出事,只看是在何时。
此刻白虎头部正面所对,正是天子谢朗的龙座。
白虎右侧,却是东宫谢迢所在。
谢朗左右已有宸妃和赵灵应露出注意神色。
阿秋尽量不动声色,装作失手将席上酒杯打翻,迅速起身,只作去后殿更衣,慢慢绕向谢迢跟前。
方才白虎转侧头颈时,她看得清楚。它碧光莹莹的兽瞳里,此刻已蒙上一层血雾。
那是“焚经散”经过它全力奔驰、跳跃后,加速随气血运行扩散后的迹象。
白虎即将发狂,首当其冲必是皇帝和太子。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长啸已尽,白虎四爪腾空,已直接往御座扑去。
宸妃的修仪剑瞬间亮起,如一痕秋水,快速无伦掠过御前。
赵灵应身形迅速移动,两道寒光自左右罗袖中电射而出。
那白虎见谢朗跟前左右有人护持,无法袭击伤人,大吼一声,掉头而回。
它逡巡右向,正奔向东宫太子谢迢坐席。
周围人皆变色,因抢救无及,且谢迢本身不会武功。
龙座上谢朗目眦欲裂,狂喝道:“太子!”
阿秋一路磨蹭,此时正行到离谢迢数步之处。
她看得很清楚,白虎冲至御前,被李宸妃一剑逼回,又躲过了赵灵应自左袖中激射而出的一支判官笔,却没有躲过右边那支。
那支精钢铸就,花样瑰丽的判官笔此刻正插在它庞大身躯之上。
就在那白虎向着东宫席前冲来时,阿秋深深吐出一口气,提起舞衣下摆,步履踉跄地向着白虎直扑了上去。
在旁人看来,她取的准头甚好,一下子便抓住了判官笔露在外面的笔杆部分。
白虎吃痛加受惊之下,狂怒咆哮,将阿秋整个人带得飞跌而起,踉跄撞向谢迢的座位去。
人丛中惊呼再起,没有人想到这个舞伎少女居然不怕死,冲上去与这虎缠作一团。斜对策上官玗琪已然推开身前桌案,拔剑而起,预备救人。
看上去是白虎拖着阿秋走,实则在以自身为遮挡,避过旁人视线之后,阿秋手上暗使劲力,一拧一绞,直接将赵灵应的判官笔又往白虎心脏位置多送了一段,这支笔几乎整个没入了虎腹之中。
而且她所使的手法快速凌厉,一瞬之间几乎将其内脏搅碎,却又难以为人所察。
即便事后有高手查验虎身之伤,她亦可推说是白虎自身重量压在判官笔上,又奔驰拖曳加剧创伤所致。
就在她藏身虎侧,暗使手段时,两点青芒袭来,取向却是白虎的脑部与双目。
青光一闪即没。白虎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啸,拖着她再往前几步,巨大身躯轰然倒下。
一道着宦官服色的少年身影闪入来,半托住白虎尸体,沉着脸将发髻散乱、神色仓皇的阿秋自白虎身下拉出,却见她雪白的舞衣上已然半边染满血污。
这人正是为《白纻》配乐的洞箫乐师,承华令安道陵之徒萧长安。方才乐师们结束演奏后虽已谢幕离去,但萧长安因着内侍的身份,尚留在殿中伺候。
他之所以是在场高手中最快赶到救援的,倒不是因为他留意白虎,而是他一直在留意阿秋的动向而已。
这一扑一挡,只在电光石火之间。东宫谢迢已然惊得呆了,此刻回过神来,不由起身近前,亲自动手将阿秋扶了起来。
阿秋现出害怕仓皇神色,颤声道:“多谢萧内使,多谢殿下。”
谢迢惊魂甫定地低声道:“你何须言谢?该孤谢你才对。”阿秋虽已踉跄站起,大约因为惊惶,他的手仍未松开,而是抓着阿秋的衣袖不放。
萧长安面沉似水,以紫竹箫重重一击,拍在谢迢手上。
这一击虽未用内力,却也不轻,谢迢负痛低哼一声,慌忙松手。
萧长安欠身,向天子略施一礼,沉声道:“大宛山隐世宗弟子萧长安,奉师尊厉无咎之命,向陛下问安!”
阿秋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怎么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