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家佩接到了通知,说是本月25号早上7点在山县的锦江饭店811室进行面试。 那天,苏老二又送他的苏家佩搭上了去山县的长途客车。 送走家佩回到了学校,苏老二又处在焦虑中了,他只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就会拨通家佩的电话,当对方接通的时候,他一时间又没有什么话可说了,总是迟钝好长时间,问道:“吃的啥饭”? 对方的家佩有时会反问:“那一顿”? 这时的苏老二才会意识到自己打电话的频繁程度和那边家佩的不耐烦了。 也只有这时,苏老二拍拍自己的前额才会清醒,他一下子意识到此时此刻,全中国的人都是处在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前半晌或者后半晌的时刻。 再后来,当他拨通家佩的电话,迟钝好长时间以后,他不敢再问“吃啥饭了”,他便问:“饥不饥?渴不渴?多喝一点水·····”之类。 ····· 一直到最后,当苏老二又给他的苏家佩打电话的时候,那边的孩子便恼了:“爸,问这话有意思没有?我会饿着?我会渴着?你真不知道我现在要干啥?在干啥”?说完,他会毫不客气地挂断自己的电话。 从此,苏老二再抑制不住自己给家佩打电话的时候,那边的家佩就不再接他的电话了,苏老二也不敢再轻易地再拨他的电话了。 很快到了家佩面试的那一天,头一天的整整一个晚上,苏老二都看见他的苏家佩怯生生地站在一个个威严十分的面试官的面前,一会儿对答如流;一会儿张口结舌;一会儿低头沉思;一会儿又汗流满面······。 那一天,苏老二和康素贞也没有添锅,他俩心照不宣地认为,对方的身体是排斥油盐酱醋茶的。 苏老二也是识大体的,他知道此时此刻家佩不会开手机,他更不会在这个时候拨自己的电话。 等到过了晌午,他心里想着,家佩也该给家里打一个电话来了呀,已经过了面试的时间了。 他就那样拿着自己的手机不松手,但左等右等,一直到了傍晚也没看见家佩打电话过来。 这时,苏老二算是心灰意冷了,他预料到家佩肯定是面试失利了,没有脸面往家打电话告诉自己所面临的困境和难堪, 这时,他的心里默念着:孩子,咱考不上就回来呗,好和赖打个电话给爸爸呗,就算是你再无能,你还是这苏家的孩子呀······。 世上有很多人,很多表面坚强的人,其实他们怀揣着一颗极其脆弱的心,就像是此刻的苏老二一样这样的贱,这样反复无常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这个时候,苏老二是没有勇气打电话过去的,他害怕他的电话会给他那个可怜的孩子受伤的心灵上再撒上一把盐,他就那样在苦苦地熬着。 到了掌灯的时分,苏老二习惯性地渡到灶火里,灯光下,他看见康素贞坐在案板前的一个马扎子上发呆,他知道此时的康素贞心里更不平静,她也更可怜,因为她不会表达,不会发泄。 苏老二看见锅台上放着的那个钢精锅里有煮熟的面条,钢精锅的一边放着一个盛满了面条瓷碗。 此时此刻,他再没有“闲时与你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的浪漫和遐想了。 “咋都没有饥的意思嘞”?苏老二故意在康素贞的面前明知故问。 “你还是把碗里的饭吃了吧,一天敢这样滴水不进”?康素贞看着他的脸,乞求似地问他。 “不想吃”。 ······。 小灶火里一片的寂静,此时此刻两人都没有把心里的话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走吧,咱出去转转,也许转一圈儿回来都想吃东西了”,苏老二对康素贞说。 两个人毫无任何的办法,就那样,苏老二骑上摩托车带着康素贞奔出了学校的大门。 摩托车在新修的伊少公路上飞驶,后面的康素贞问他:“你,你,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就算哪里吧”,苏老二回答。 康素贞好一阵子的沉默,又说:“那你慢一点,我觉得懵腾腾的,心里很害怕”。 “你把眼睛闭上,不要看周边的景物,那样就不懵了”,苏老二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又加大了摩托车的油门。 那是新修的伊少公路,还没有通车,路面很是宽广平整,路上除了夏日的夜晚有附近的村人散步外,没有任何的车辆会阻止苏老二骑车的速度。 那是一种无奈的速度,一种失控的速度,一种发泄的速度······。 后面的康素贞紧紧地搂着他的身子,若是先前康素贞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搂着他的身子是幸福,是浪漫,是自豪,是踏实的话,那么,此时的康素贞是一种迷茫,一种如履薄冰,一种因为日子的不易和百结愁肠所生成的恐慌和焦躁。 突然,苏老二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康素贞见状连忙下车站在他的面前,路灯昏黄的光照在他俩的脸上,康素贞一脸的惊恐。 这时,从苏老二一脸的坚毅上,康素贞看出了,他心里面已经有了清晰的打算。 “不中,这样可不中,咱孩子一定是没有过面试的关口,这会儿,他一定在那个城市的路灯下哭着呢?那路灯下就他一个人了,一个城市就他一个人了,他一定没有脸面给咱打电话了,他很无助,他很可怜······”。 苏老二这个时候哽咽了,他伸伸脖子咽了一口泪水:“不中!我一定要给他打个电话,是啥样的结果我都会接受,都不会嫌弃他,叫他赶紧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