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啦?”广尃母亲察觉到广尃接完电话后表情古怪。 “是心砚。”广尃跟妈说。“她说同意卖房子了。” “哦?她想通了啊。” “就说了一句就挂电话了,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通了。等下到家了我问问看。”广尃觉得心砚肯定有事,没那么简单。 但后来心砚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广尃觉得莫名其妙。因为心砚爷爷去世,他已经给了足够的耐心。别又再出什么幺蛾子。 -------------------------------------------------------------------------------------------- 心砚哭累了。抬起头来,这里不知道是什么老街,人不多,拐到绿地这边来的人更少。偶尔有路过的好奇瞄两眼也尽量离她远远的。自己现在的样子可能有点吓人。 站起身来,走到街道上。 大概是因为已经有了放弃的想法,此刻反而没那么难过了。 如果命运一直一直在朝你扔石头,那就走开吧。 天命不可违。 --------------------------------------------------------------------------------------------- 面前是一个路口。红灯。所以心砚右转了。 右转,就看见了一栋建筑。古老的,穿越了千年岁月,伫立在路的尽头,召唤着她的建筑。 街道在这一段,比较直。依然是老街,两边的树木要更繁茂,甚至有点古朴。 心砚往前走,一直走到建筑前面。 临街面阔应有数百米,是大寺。 山门静静地开着,并不高大,却自有沉稳雄浑气象。 心砚感觉一股拙朴的气息将自己笼罩,无形却恢弘。 在广城城中心,有这样一处洗心地,而自己竟然从没来过。 山门后,是一重弥勒殿。 心砚对建筑史不太了解,依稀感觉应是汉魏时期的风格,木造为主,线条简而直。 过弥勒殿,是中央广场,左右钟鼓二楼,迎面大雄宝殿。 大殿建造在平阔的台基上,平脊,重檐,红木白墙金琉璃,此外更无装饰。这种营造,与心砚在电视上看过的数字复原大明宫有些类似。但这里没有宫殿的辉煌,只有至极的简朴,却蕴含着力量。 殿前台基空出一大块,作为殿前广场,比中央广场高出一截。 紧邻殿前广场,一座长长的铜铸供花台,插满百合、康乃馨、睡莲、兰花……仿佛一座花山,静供佛前。 心砚站在供花台前,难以形容此刻仰望大殿的感受。仿佛进了此处,便与外界烦扰分隔了。 香是自取的。心砚默默拿了三根,点燃了,四周拜过,插入香炉。 从左侧台阶拾级而上,到了大殿门口,进得门来,供的是华严三圣。心砚在蒲团上跪了好久。 从未有一个寺庙,让她感觉如此亲切与宁静。一墙之外,是万丈红尘。 觉得自己有了更多力气,心砚出了大殿,四处转转。 左侧是卧佛殿,卧佛殿后有一个小空场,或站或立的,是一堆小沙弥的石像,个个憨态可掬。心砚摸着石像,觉得煞是可爱。 旁边是断了半截的铁塔,塔前有一株小菩提树。 菩提树? 那年跟广尃去不丹,心砚见过一株非常繁茂的菩提树,一群红衣的沙弥在菩提树下学法。 据说世尊当年即是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假以时日,这棵小菩提树也能长成参天大树吧。那时,又是哪位高僧有此机缘,能在树下悟道呢? 往东行去,经过大雄宝殿的背面,有一座小小的7层浮屠。心砚在临近的时候轻轻鞠了一躬,准备左行上台阶。头一低,看到了塔有名——瘗。心砚没认出来这个字,所以停下来仔细看——“瘗发塔”,下有说明——六祖剃度埋发处。 如当头棒喝。 心砚怔了很久。六祖的故事她是知道的,祖师悟道的那首偈子是她不时会思量的。六祖落发处,是慧能祖师接黄梅祖师衣钵南归,隐忍十五年后,在一次风幡之辩中被印宗法师认出,重新剃度受戒的地方。 这个寺!心砚浑浑噩噩中一阵激灵。 如果瘗发塔在这里,菩提树在哪里? 当不是刚才看到的那棵小树。 心砚猛然站直,举目望去,正前方的台阶上,一株苍翠的菩提树俨然而立。有风吹过,树叶发出清清朗朗的声响,如人细语。 昔宋朝求那跋陀三藏建兹戒坛,预谶曰:“后当有肉身菩萨受戒于此。” 梁天监元年,又有梵僧智药三藏航海而至,自西竺持来菩提树一株,植于戒坛前。立碑云:“吾过后一百七十年,当有肉身菩萨来此树下开演上乘,度无量众,真传佛心印之法主也。” 那些文字如同有形,一个一个滚动在心砚脑中。金色的文字,青色的气息。 菩提树。 心砚泪流满面。 ------------------------------------------------------------------------------------------- 寺里香火络绎,但并不嘈杂。偶有游客到此,也只是驻足片刻。 心砚坐在菩提树下,偶尔念诵心经,也搜出金刚经看看,但更多的时候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想,就这么坐着。 一直到知客的义工师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