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不学好,见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便打起了那一带富商的主意。
有一日,我盗得了一个贩盐商人的一块玉佩。他的家丁个个如狼似虎,打了我一顿乱棍后,仍紧追着我不放,扬言要打死我。
就在这时候,我撞上了一个像仙女一样好看的……大姐姐。”
十八叶傻呵呵地笑了笑,当时的场景犹在眼前。
“她救下我,将我带到客栈沐浴干净,又让我吃了……平生第一顿饱饭。
我还记得,她问我擅长干什么。
我说,我擅长逃跑,村子里的小子们,谁都跑不过我。也多亏这点长处,我才能偷窃如此多次,还能平安无事。
再后来……她问我想不想赚钱———我当然说想。
于是啊,我就成了十八叶。”
李瑶兮认真听完他的讲述,问道:
“后来呢?你还逃跑过吗?”
十八叶羞赧一笑。
“也逃过几次……不,准确说不是逃,是躲。比如说,京都守备师叶重因为检查箱子一事和小姐起争执时,还有现在的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给小姐送来白绫的时候,我都想过逃。”
李瑶兮胜券在握地笑了。
至此,突破口已经非常明显。
“如果你们小姐受欺负呢?你也要继续逃跑或是躲起来吗?”
十八叶摇头:“有五大人在呢,小姐不会受欺负的。”
“那万一五大人不在呢?万一……她身边只有你呢?”
十八叶神色认真:“我会带着她一起逃。小姐说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有时候,逃跑是比大多数计策都有效的手段。”
李瑶兮再次开口:
“那万一……你们小姐马上就要死了呢?”
十八叶肉眼可见地一愣。
“我不知道,”他垂着头嘟囔道,“我不知道……”
李瑶兮暗自满意。“伏笔”已然埋下,“反转”也已近在咫尺,至于“人物弧光”……看十八叶的反应,十分也已落定八九分了。
只待夜色降临。
……
“我没事。”
陈园内,陈萍萍疲倦地半睁着眼,望着在塌前忙活的文御医和老仆人,轻声道。
利刃刺穿心脏的感觉过于真实,真实到在他自梦中抽离之后还忍不住微微心悸。
老仆人急得直出汗:“您方才都昏迷过去了,还没事?这得亏您醒了,不然文御医得把我杀了。”
陈萍萍抬手制止住他的唠叨,声音虚弱却坚定:“给我拿些水来……我待会怕是还要睡一觉。”
老仆人忙将温好的清水倒了一杯。陈萍萍的喉咙早干疼得冒烟,一气将一杯水饮尽,才有力气说话:
“你们出去,就算等会我再昏过去,也不要进来打扰。”
文御医与老仆人见他神色严峻,难得没有劝他。
陈萍萍生怕二人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又特意强调道:“此事比院务还重要,你们不需明白底细,只按我的话去做。”
好不容易说完这几句话,原本靠在软枕上的陈萍萍便俯下身去咳了一阵。待他直起身子,那熟悉却不知从何而起的困倦感再次席卷他的头脑。
陈萍萍又饮了一杯温水,便叫塌前二人退下,自己则静静躺在枕上,等待着第三次“入梦”。
———其实他并不想如此迅速地入梦,因为李瑶兮问他的问题,他尚未思索出确切的答案。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李瑶兮所问的,并非为何梦中的他前往桃林。
而是……庆历四年春的他,为何前往桃林!
陈萍萍心胸中涌起一阵激荡的情绪。他剧烈而急促地咳嗽着,虽咳得浑身疲软脱力,浑浊的双目中却闪过一丝了然与……得意。
一张密密的网,开始自动在他的脑中交织。网上的每一个织点,都对应的是一句回响在耳畔的话语,由远及近,一直推向与李瑶兮重逢那一日。
“萍萍,我爱你……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
“构建一个完美的———”
“你。”
“世界。”
陈萍萍的手点着床褥。
这两句话,分别是李瑶兮说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那个神秘人说的“构建一个完美的世界。”
可是由于两人同时在说话,这两句话语便交叠在一起。
听起来更像……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构建一个完美的世界。
这便是真相。
“构建一个完美的世界”,便是他去往桃林的真相!
他没有选择,某人为了“构建一个完美的世界”,必须推波助澜,让他前往那片桃林,让他看见李瑶兮,让他与李瑶兮相爱……
为什么呢?
因为一个完美的世界,需要一对完美的有情人。
就像话本子里,知书达礼的千金小姐,需要一个家徒四壁但品性高洁的书生。
如此,一折话本子方是完美的话本子;一个世界,方是一个完美的世界!
庆历九年冬十一月八日夜,《庆余年》世界A001号角色陈萍萍,在睡去的前一刻,悟出了某人的计